走廊里的糸锯刑警突然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位大块头的警官在他周围的普通人周围映衬下宛如虎入羊群。他眨着那双小狗般的眼睛,伴随着宽阔肩膀的震动,露出一个不那么对称的笑容,显示出他对成步堂的辩护是多么的信心满满。没有人会想到,这个号称“目击”了犯罪过程的小个子老妇人会突然变成这样的一个……一个泼妇。
他简直可以看到检方的指控就像秋后的黄叶一般摇摇欲坠。
“成步堂,”真宵在桌子后面偷偷扯了扯他的袖子。
“我知道!我们已经胜券在握了!”成步堂试图控制他的表情,但他还是止不住想要得意地微笑,他甚至想只穿着内裤跳一支舞,因为他的直觉又一次被证明是如此的准确。
“不,成步堂,你看御剑。”
他闭上嘴,证人仍在口吐芬芳,然而整个法庭却陷入到令人震惊的沉默中。他望着法庭对面的检控席,御剑斜靠在他的长桌旁,双眼紧闭,银色的刘海在他表情明显不正常的脸前晃来晃去。成步堂感觉心好像突然被揪了一下,如果仅仅是在法庭上失败的话,这不是御剑的正常反应,因为他追求的东西早已在多年前改变了。这不是他记忆中的御剑所应该做的事。
【真相马上就要水落石出,这不正是御剑希望看到的吗?他的指控可能已经站不住脚,但他们一起戳穿了证人的谎言,这不是他想要的吗?那么,为什么做出这种表情?我又遗漏了什么吗?】
“成步堂,他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好。”真宵又轻轻地拉了一下他的衣服,微微偏过头,好正视着他的脸。成步堂咽了下口水。难怪他没有进一步提出异议,他看起来真的很痛苦。
“快请求休庭,成步堂!”年轻的灵媒师催促道。
【没错,这是个好主意。任何一次审判的结果都不值得拿御剑的安全来交换。】
“就在那时,我抡起大锤,一把打碎了他纸糊的小脑壳!他怎么敢挑战我,说我太老了拿不起锤子!我向他证明了,不是吗,我向他展示我的名字背后真正的力——”
“裁判长大人!”成步堂突然对法官叫到,“我请求临时休庭!”
令人更加不安的是,面对这一突如其来的休庭请求,御剑甚至没有抬头看一眼。他仍然弯着腰,唯一的动作是松开了按在头上的手。成步堂能感觉到自己胸膛里心脏砰砰地跳动,真宵站得这么近,她肯定也能在这一片如死一般的静寂中听到吧。
“嗯……”裁判长惊讶地眨了眨眼,“成步堂律师,证人只是——”
“拜托您了。”成步堂双手合十,乞求道。
“成步堂律师,你的休庭请求被拒绝了。听听刚才证人所说的话,她刚刚承认了你的被告正在被审判的罪行!”
“她有吗?”成步堂眨眨眼。
“成步堂!”
成步堂听到法院对面传来什么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他跳了起来,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以为是汉森夫人把她正小心翼翼试图重新戴上的假肢弄掉了。
与此同时,糸锯身手矫健地翻过一切障碍扑向了检控席。当他顺着刑警的视线看去时,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出现在他的脸上——
御剑不在那里。
法庭中又爆发起一阵激烈的讨论。成步堂像离弦之箭一般冲过辩检双方之间的空地,发现御剑瘫倒在桌子后面的地板上。他不假思索地拿出手机,塞给真宵让她叫救护车。他不想让自己的注意力被分成两半:他的童年挚友在面前不省人事,而接线员告诉他要保持他妈的冷静。
同时,糸锯正在尝试用柔和、亲近的声音唤醒御剑,还在他苍白的脸颊上轻拍。意识到他完全是在自言自语,成步堂开始脱下他昂贵西装的外套,以防止他过热。
“我甚至没有感觉到……”成步堂听到糸锯喃喃道。
“感觉什么?”他问道,将手指伸进御剑的颈动脉窝。脉搏稳定,但很虚弱。【现在还不是发疯的时候——但我觉得我快了!】
“地震!我都没感觉到!”另一边,刑警肯定已经吓坏了。
“什么地震?”成步堂脑中浮现出这个想法。他是否过度专注于提出证据,以至于都没有感觉到法院发生了地震?不——这是不可能的。法院的整个建筑中都安装了地震警报,如果政府发出地震预警,或者哪怕仅仅是地震袭击了这里,它们都会被触发。
“一定是地震了,哥们儿!御剑检事不会无缘无故地昏倒!”糸锯忍不住把御剑拉到他的大腿上,用他粗壮的胳膊搂着他,就像一个孩子抱着他的泰迪熊一样。看到这样失落得仿佛失去主人的狗狗一样的糸锯,他感到内心一阵焦灼,但不知道该如何帮助。
“这不是你的错,糸锯。我不认为有地震,我想他真的病了。”他尽最大努力安抚这位虎背熊腰的警官,但这一刻一切安慰都像是对牛弹琴。
“救护车马上就到。”打完电话回来的真宵跪坐在成步堂旁边,看着眼前的画面,她的眼睛也很快被泪水模糊。“哦,糸锯。”她小声地自言自语。在检方桌子后面的狭小空间里,在这么近的地方,成步堂勉强把这句话听入耳中。
TBC
第2章上
“……我从未见过一个这么年轻的人得这种病。”一位医生在对他说着什么,但成步堂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满眼的冰冷无菌的白色所冻结,仅仅听到了最后一句。真宵坐在他的左手边,同样是强忍着泪水。而糸锯瘫倒在右边的座位上,医生方才的话好像一道天雷击中了他,他大张着嘴喘着粗气,那样子让人想起砧板上濒死的鱼。
“御剑先生发生了脑溢血。他的动脉瘤可能已经发展了几周时间,期间可能表现出了比如头痛、疲劳、头晕等前兆。今天,动脉瘤破裂了,导致了他的昏迷,正如你所目睹的。”
成步堂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摇头。他试图回忆在过去几周里,他有没有能够发现这些症状、向御剑提出警告、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对的机会。有没有一个瞬间,他看到御剑放下他的防御,暴露出脆弱的一面。但他得到的答案是没有。御剑是一个如此独立且不易亲近的人,恐怕对任何人来说,都不会有那样的机会。
“多亏了你们的快速反应,我们才能遏制御剑先生大脑中的出血,并尽可能修复出血造成的损伤。动脉的破口很小,似乎是由过去的创伤造成的。”
成步堂抬起头,医生的推测引起了他的注意。
“过去的创伤?”真宵稍微振作起来,抚平了袖子上的紫色布料。“你是说,御剑以前有过脑溢血?”
“我不确定,但如果有过,那也肯定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创口愈合得很好,唯一的后遗症是可能导致脑溢血,而现在已经解决了,我相信他会完全康复。”医生犹豫了一下,“你们知道可能导致那个创伤的事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