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突然一顿,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过不去了。
是一双皮鞋,擦得蹭亮,一点灰没有,款式经典,颜色中规中矩,但花纹有点潮,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如果再要用一个更贴切的词来形容,那就是——闷骚。
步离抬头。
笔挺的风衣,笔挺的西装,笔挺的领带,镶钻的袖扣,镶钻的领撑,镶钻的领带夹,浑身上下贵气逼人,再看脸——呃,看不到,戴了一只全黑的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眼睛,乍一看,跟个明星似的。
步离根据对方脸上仅剩的一双眼睛认出这位帅哥,“啊,是你。”
司裘“嗯”了一声,跺掉鞋边的碎土,往后退了一步。
一如既往的洁癖,不好伺候。
步离丢掉树枝,揉揉塞住的鼻子,“你来干什么。”
司裘不说话,腰微微拧着,目光落在鞋面上。握着的拳松了又紧,似乎在犹豫该不该拿出西装口袋里的方巾,蹲下去擦干净鞋边上怎么跺都跺不掉的一小块土灰。
但擦干净鞋子,方巾也会脏。
啧啧,烦恼。
全球50强上市企业总裁总是这么烦恼。
步离习惯热闹,最见不得两个认识的人杵一起不说话,也最怕尴尬。
总裁也是人,没话也得找点话来说。
步离咳了两声,脸上眼泪鼻涕糊一堆,难看得要死,喉咙也还哽着,声音听起来又黏又奶,像撒娇,“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又是一声“嗯”,言简意赅,充分概括中心思想,就是路过来看热闹的。
步离:“……”
想打人,但打人犯法。
步离想了想,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狠狠擤了两把鼻涕,揉巴揉巴团成一团,瞄准司裘的脚踝,用力一扔。
纸团飞扑过去,准头还不错的样子。
司裘浑身一僵,还好反应快,腿一抬,直接躲了过去。
他眯起眼,眼神中鄙夷、嫌恶皆有之,却没有走的想法。
两人一个坐、一个站,就这样面对面地僵持着,没一个人说话。
直到一阵风吹过,吹落枝头开得半残的石榴花,弹到步离的额头上,沿着挺翘的鼻子往下滑。
步离打了个喷嚏,一边擤鼻涕,一边斜眼瞄司裘,“你怎么还在啊?不用做事的?大公司总裁都这么闲的嘛?”
“不,是思瑞。”司裘纠正。
步离卷起纸巾,塞住一边鼻孔,“什么啊,听不懂。”
“因为是思瑞,所以能闲。”司裘想了想,补充:“不能闲才有问题。”
“就有钱闲得慌的意思?”步离自顾自翻译,默默在心里加上:因为思瑞牛逼,所以必须能闲,公司开到这种程度,老板想闲个两天还闲不下来,那不如倒闭。
司裘点头,“差不多。”
“哦。”
礼貌性地寒暄完,步离兴致缺缺,又从地上挑了一根壮实的树枝,缩回去继续画圈圈。
司裘转身,往后走了两步,离假山边的土包越来越近。
步离“噌”的一下窜起来,一边往司裘哪儿跑,一边心急火燎地喊:“你别踩,别踩!不能踩!”
司裘停在土包前,堪堪被拉住,脚没踩上去,也没踩的打算。
他低头,定定地看着步离攀着他胳膊的手,一直到看到手的主人自己不好意思主动缩回去之后,围着土包走了两步,眼睛盯着土包中心,好像知道下面埋着什么。
“死了,你的猫。”
“诶,你知道?”
“嗯。”
这么神?步离闭嘴惊讶,这或许就是钞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