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你从来没告诉我。”圣扬看着程田,神情古怪,“你不是一直叫我狗圣嘛,突然叫全名,我心里很不安啊。”
程田知道自己不可避免地开始露出马脚,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狗圣。”
圣扬猜想对方是告白失败,一时颓丧了,笑嘻嘻地拍拍程田肩膀:“你还没吃饭吧?校门口新开了一家烧烤店,我昨天领了两张优惠券,满200减40。去试试?”
“好。”程田也是饿狠了,吸光最后一口奶茶,慢吞吞地站起来,“我先去洗个澡。”
他一动作,身上那些难以启齿的酸痛仿佛都活过来了。程田咬着牙走进浴室,镜子中现出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双颊饱满,下颌尖巧,即使糟了一晚的罪,浅棕色的眼瞳依旧水润盈澈,若非脸色太差,真是张夏花般的容颜。
一股怨怒气不可抑制地冲上程田脑门儿,他恨恨地扯开系带,睡袍下是一具纤瘦的身体,光滑白皙,连腋下的毛发也除得干干净净,腰腹以下布满暧昧的青紫印痕,像是滴落在白纸上靡丽情.色的油彩。
“……”程田嫌恶又懊丧收回视线,打开淋浴器脱光了站进去。温热的水流兜头浇落,程田搓搓头发,一低头,看到裆下垂着的一根嫩生生的小皮管子,眼前一黑,差点一头载下去。
重生就重生吧……腋毛剃光了还能长,小兄弟缩水了让老子怎么办?!程田生无可恋地咒了声,往身上抹了一层沐浴露,抓起澡巾死命地搓,恨不得搓下一层皮。
程田将自己仔仔细细搓了三遍,带着一身的水汽闪回黄欢的房间,打开衣柜一扒拉,一口气又差点没提上来。满衣柜的衣服非骚即浪,毛衣都是深V领口,做裤子的裁缝拼了命地节省布料,没有一条能挡住脚踝。程田翻了半响,勉强凑出一身能接受的行头:灰色高领薄毛衣,白色宽松带帽棉服,深蓝色仔裤和运动鞋。他几乎把袜子拉断才勉强挡住露出来的脚踝骨。
在等待程田的时间里,圣扬已经像个田螺姑娘似的把客厅打扫了个干净。程田过意不去:“下次我来收拾吧。”
圣扬傻乎乎地看他:“你不是说对灰尘过敏么,不能做家务。”
“……我可以戴口罩。”程田干咳,“可以出门了吗?”
“可以可以。”圣扬洗了手,带上钱包和钥匙,“走吧。”
程田跟在他身后,出了租住的小区。
这是一片偏西式的中档住宅区,毗邻A大,租金想必也不便宜。程田只找到了身体原主人的身份证,按照出生年月推断的话,今年应该读大二。从原主人的穿衣风格和昨晚发生的事情来看,程田最怕的是黄欢做鸭……
“昨晚……”程田欲言又止。
“嗯?”圣扬扭头,“昨晚怎么了?”
“……没什么。”程田斟酌着措辞,“你昨晚没回来?”
“你不让我回来的啊。”圣扬说,“给了我二百块钱,让我去如家睡一晚。”
“……哦。”程田双手揣进棉衣侧兜,闷着嗓子说,“昨晚有个男人来过。”
“你男神呗。”圣扬咧着嘴笑,见怪不怪的样子。
“男神?”程田其实已经预感到什么,垂死挣扎,“‘我’喜欢男人么?”
“……”圣扬一脸莫名,“你不是一直喜欢男人嘛?为了出柜和家里都闹翻了。”
“我、”程田艰难道,“我现在觉得姑娘比较好。”
圣扬脚步一顿,叹了口气,拍拍程田肩膀:“我理解,走出这一段就好了。”
你不理解……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从法国勃艮第魂穿到了中国A市被陌生男人按在床上啪啪啪的这种操蛋事儿,没人能理解。
程田微不可察地长叹一声,随着圣扬拐进一条街道,一时间,各种复杂的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引得程田直吞口水。
圣扬带他来到一家烧烤店前,点完菜,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程田又饿又懵又丧,聊天兴致不高,幸好圣扬本身就很能说,适当地回应几个微笑和眼神,他就能嘚吧嘚地秃噜个没完。一会儿的功夫程田就差不多摸清楚了圣扬的底细,顺便了解了黄欢的人生轨迹。一个傲娇挑剔喜欢男人的大学生,还好,不是小鸭子。
最坏的结果已经排除,程田多多少少松了口气,烤好的肉串一端上来就闷头吃。为了保护味蕾,他极少吃这种刺激的食物,然而眼下已经换了副壳子,便没有了从前的顾忌。没过久,两大盘烤肉串被程田自己消灭了大半,圣扬看得大跌眼镜。
“你今天这么能吃啊。”圣扬说,“这一顿比你平时两天吃的都多,你不打算节食了?”
程田咬下一块烤豆腐:“为什么要节食?”
“怕长胖呗!”圣扬说,“你那么讨厌运动,还说喜欢当受就是因为懒得动,只要躺着就能享受……”
“行了行了、”程田差点没给他跪下,往四周觑了一眼,臊着脸道,“我对男人真的没兴趣!从今天开始,以前的事儿都翻篇,你别再说了。”
圣扬贼眉鼠眼地笑了笑:“你知道不,啥事儿都逃不过真香定律。”
程田最近几年都生活在法国,假期才会和家人回来一段时间。他太久没接触大中国的网络词汇,听不明白,也不打算问,三两下撸光最后两串牛肉,擦擦嘴:“回去?”
圣扬也吃饱了:“我们从学校里穿过去吧,多走一小段,顺便消消食。”
程田没意见。圣扬结了账,程田转了一半给他,看着银行发来的余额提醒短信,叹了今天的第一百零八次气。
人生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