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别管我有没有钱!”黄欢声音发急,“我转你账户就是了,不跟你说了啊我这边有点忙……对了……如果没有特别的事情,就不要再联系我了……咱们反正都换过来了,生活也该步入各自的轨道了……”
程田懵了,张了张嘴,没等他说出最后一句“好吧”,黄欢那边已经把电话挂断。程田只在隐约间听到有人问他吃没吃药,然后就是一阵寂寥的忙音了。
程田将手机从耳边放下,手冷到发僵,心情更是一片冬日荒原,被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流狂乱地吹拂着。
叮咚一声,程田手机微信跳出一条信息,是黄欢的转账提醒,他没有点开,将手机收回口袋里,贴着人行道往出租屋走去。
这会儿已经十点半了,没有公交车可以乘,程田打不起计程车,只好靠两条腿往家走,走得快的话,能在十二点之前到。
天空中黑蒙蒙一片,不见月,不见星,路灯整齐的挺立,站成一排安静的士兵,无声迎送着一个可怜的行人。
一辆接一辆的汽车从程田身边刷刷驶过,自从知道程一的心思之后,程田的警惕之心大大加强。他敏感地察觉出迎面驶来的那辆白色雪拂兰,一分钟前刚从身边经过。
程田脚步顿了一下,毫无预兆地转了个方向,拔腿就往另一旁的小路里跑!
那辆雪拂兰似乎被弄了个措手不及,程田呼哧呼哧跑出五六十米,那边才踩起油门狂追。
程田曾专门练过一段时间田径,从姿势到呼吸都堪称专业级别,脚底踩了风火轮似的,身后的雪拂兰好像故意逗他一样,追了一阵儿就放缓速度,开始嘀嘀嘀地鸣喇叭。
程田再能跑也是两条腿,论速度肯定跑不过四个轮子的汽车,这附近又没地方可躲,程田心想与其浪费力气还不如等会儿留着打架。他把脚步一收,眼睛四下一寻摸,从灌木下捡起半块砖头,扬起胳膊就要对着雪拂兰呼过去。
那车主似乎被程田的虎劲吓了一跳,连忙靠着路边停下,从驾驶位下来对着程田摆手:“橙子是我——铁子啊!”
程田一怔,定睛朝那人看过去,路灯下是一张帅气的脸,眉宇敞亮,鼻梁挺拔,对着程田露出一嘴大白牙。
“张承蕴你大爷!!”一股喜悦灌向脑门儿!程田扔掉砖头跑过去蹦到男人身上,笑哈哈地往他背后擂了一拳。
张承蕴使劲抱了程田一下,又往他脑瓜顶呼噜一把:“你小子跑什么,做什么亏心事儿了?”
“靠,我以为有人对我图谋不轨呢。”
张承蕴哈哈大笑,顺着程田口罩边缘挑了下:“包装得这么严实,怎么看你都像要图谋不轨的那个!”
程田一仰头,毫不客气地往男人手上拍了一把,一双大眼睛都笑弯了:“你也挺神的,我包这么严实都能被你认出来。”
“我开始也不确定,只觉得身影很像。后来你一跑,我就确定是你了。”张承蕴笑着说,“你跑步姿势都是我一手教出来的。”
程田看着发小,眼睛亮晶晶的,阵阵暖流淌过心田:“你不是在S市嘛,什么时候跑到这边了。”
张承蕴做出一个得瑟的表情:“升职了呗。”
“好样儿的!”程田笑着往他胳膊上甩了一巴掌,蓬松的羽绒服发出愉快的噗声,他是真心替对方高兴。
“你呢,回来多长时间了?”
“……有几个月了吧。”
“真行啊,你也不告诉我一声。”
程田忍不住地叹气:“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
“那咱们就慢慢说呗。”张承蕴笑着把程田往车上推,“走走走,哥带你找个地方喝一壶。”
别说明天程田还是上晚班,就算需要早起,他这会儿也不想拒绝张承蕴。这种感情该怎么形容呢,不管程田此刻有多少烦恼,单是看到张承蕴,烦恼也能少一半。
张承蕴考虑到程田需要品酒,常年保持清淡的口味,本来打算带他去吃日料,结果程田点名要去大排档,多辣的口味都不避讳,麻辣鸡爪更是半分钟一个,张承蕴看得一愣一愣的。
程田吐出鸡骨头,感慨道:“果然啊,吃辣才是人该过的日子。”
张承蕴连忙给他倒了杯啤酒,玩笑道:“我说酒庄小公子,你爸这是把你驱出家门了啊?”
程田眼神一暗:“我宁愿是被赶出来的……”
“……怎么了?”张承蕴瞧着他神情不对,小心地问。
程田摇摇头,一副不想提的样子,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张承蕴开始还给他倒,后来一看苗头不对,赶紧开始劝他别喝。
“……别拦我……铁子,你要是知道我最近遇到什么狗屁事儿,肯定不会劝我,没准儿还得跟我一块喝呢……”
张承蕴哭笑不得:“那你说说啊。”
“我不能说……我说出来,能吓死你……”程田一仰脖子,一杯啤酒又见底了,眼眶发红,醉醺醺地道,“我刚来的时候还想过联系你呢……可是不行……你肯定不信……这事儿说出来,没人信……”
张承蕴叹了口气,帮他盛了碗汤:“别光顾着喝酒,吃点东西垫垫胃。”
程田笑嘻嘻地打了个酒嗝,一把抓住他的手,醉眼朦胧地道:“我现在啊,喝醉了,我告诉你吧,不管,不管你听到什么……你都记着这是,这是我的醉话……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