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来听说,社会顶端那些人口中的那位大人,和她的管家闹掰了。
但他找到她时,这些也已过去很久了。
但叶.安帝斯清楚记得。
沃伦问她,这个人未经允许打扰了您罪不可赦,或许还听到了您与大谷先生的对话,是预料之外的不可控因素,您要怎么处置他?
她沉默以答。没有对问题做出回应。
放过他,还是控制他,弄死他,她心中前者只有丝缕,却绊住了她的声音,她不是恻隐之心,可沉默支配了她。
为什么呢?
是为了她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吗?呵。
沃伦没有逼迫她做出选择,也不需要选择,一切自然而然发展,手下清场,黑帮小弟赶忙扶起老大,阵仗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少了混血帅哥,失落的泳装少女们打排球都有些心不在焉了。
毕竟现在能继续待在这片沙滩上的人,哪有很简单的。
“大谷奏真,”叶.安帝斯思索良久,决定把局势搅得更乱,“你的请求,我同意了,结盟的人你去找,我只给你一队生力军,好好把握。”
黑道老大感恩戴德,她不耐烦得挥手让他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被沃伦告知不得久留的其他人。
沙滩空空只余两人,叶.安帝斯从沙滩椅上站起来,沃伦为她披上层薄衣,海风温柔呼啸,他却感觉时空被打乱,隐隐有不安之感。
而某一天,她见到了她“死去”的母亲。
“感情您在诈死啊,您这个愚蠢而可笑的女人。”
“我骄傲而固执的傻儿子,再见到你绝对绝对是意外,”一身定制黑裙的女人点上雪茄,锋利的眼神挑剔扫过没什么长进的假女儿,突地一顿,严厉喝问他,“沃伦呢?我不是说过吗,别的人你可以不留着,这一个一定要放在身边。”
“放在身边?”换回男装却没有属于男性该有的名字和身份的叶.安帝斯冷笑,“继续让他陪着您蒙蔽我么?”
“您是个好母亲,小时候不曾陪过我,长大了我要独自面对接踵而至的危险,而我甚至什么也不曾学过,就当做一个女孩儿养,你说你奋斗把父亲的势力接手是为了让我有更好的生活,让我好好长大,做一个平凡人,但突然你耍权弄势腻了,又把我丢进风暴漩涡,自己死遁。”
“而我虽然不爱您,但尊敬您,您死了我哭过就去挑起大梁,走到这一步,我身边您安排的所有人都瞒着我,若不是前阵我察觉不对,你要我顶着虚假的性别一生?”
“呵,”女人挺直腰肢坐在黑椅上,手腕袖口落下露出白皙的手腕,和她手上一只遗失很久的首领信物——那曾经属于他的父亲,现在宛如一件无害的首饰。
她,这个女人,还是一样,浑身透着讽意,根本瞧不起他,“怎么了?我不是给你留了退路吗?一条足够听话的狗,远比一个美满的家庭对你来说更有用,你想,软弱吗?”
“我告诉你,当年我狠心逼得了自己,如今你也别想逃脱。”
“是吗?”他脸色苍白,倏忽勾起凉薄的笑意,“难道你要告诉我,因为我,你才杀了父亲吗?”
“你不是为了权势和地位吗?你这个,眼里没有感情的女人。”
他指控着,指控却没有任何用处。
第52章死亡孤岛之上7
当“她”有天也被称作心狠手辣,只觉得还不够,远远比不上,比不上那个策划着一切的女人。
“权势?地位?当到一定地步时,你根本就不需要这些,身边有狗,忠实的狗,就够了,”女人神色淡淡,睥睨着她天真的儿子,却仿佛感慨一般说道,“至于你父亲,他只是有了他最适合的价值,他造就了我,而我又造就了你,不是吗?”
“......您让我做了,没有父亲的孩子。”叶.安帝斯难以去理解她为何这么理直气壮,甚至是颐指气使,他只是想着曾经深夜的哭泣,想着曾经所有人不友善的目光,遵从最后的真实质问着她。
“您没有想过,如果我没能活下来呢?如果我在您死后垮了呢?如果我在您死后没能收归权力,稳定局面呢?如果我权利在手,却没逃过一次次暗杀呢?我那时,看着可不像是个未来掌权人。”
她绛红的唇微勾,眸中倒映着儿子的身影,她似是满意儿子的质问,又不屑他的天真,“看来你还是成长得不够,好儿子,如果我像你——这么甜美纯真,我早该死于权力斗争了。”
“没有能或不能,只有生存本能,活得更好和更漂亮。我看,你现在不适合见我,你还是回去再歇歇吧。”她站起来,披着黑西装的背影纤细可怜,心肠却足够狠毒。
“你......”他想追上去,谁知他的手下们集体“叛变”,把他拦在门内一步的距离,他愣了,扯动嘴角似笑非笑,心里,还是有点疼的。
尽管不可能完全信任他们,但相处这么久,他怎么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场景出现。
太滑稽了。太滑稽了!
他向后退着,被矮凳绊得一个踉跄,右肘磕在桌子角,脚下不稳,一时有些狼狈。
他顿了顿,忽然双手捂脸,轻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