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
他脑子里突然纷乱起来。
可顾清章恳切的眼睛未曾从他脸上移开,这让郁彗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任何一种言语来拒绝这样一个老人在生命最后的时间里对爱孙的请愿。
他与顾清章此刻共处一室,他们交谈的是有关婚姻的至关大事。
然而他脑中反复出现的却是那个早已不该出现在他思想里的人。
那个人已经对他放了手,他已经去走他该走的路了。
他们之间所有的背德追逐都已经结束,结束的干干净净。
他全想起来了,全明白了。
略显失神的面容上钝化般痴痴一笑,郁彗闭了闭眼睛,薄薄地唇上一记痛笑。
他回复顾清章:“既然是爷爷的意思,那就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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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按顾老先生的意思,既然不能领证,那婚礼就是亲属见证的唯一途径,为着顾清章继承人的位子能坐的稳,更为他孙子这一腔深情能得已圆满,顾老先生发话,下帖子请家里人来,日子不用挑拣,就撞个秋高气爽的白天,三日后,于东湖园筑包下临湖场地,为郁彗和顾清章举行典礼。
婚礼仅限于顾家直亲间出席,老先生的意思也是仅下达给族里这几位自恃辈分的儿侄们。对顾清章与郁彗结合,顾家对外保持相当低调的态度,外界虽难免有不同程度的臆测,但碍于两家都是京城里头脸般的家族,臆测也仅仅止于臆测。
东湖园筑是京里一等一的私人性质会所,一场宴礼下来大七价不止。这回顾清章亲自打去电话向会所管理人订场地,谈装饰,园筑上下自老板起,无不打起十成精神为他布置料理,效率和质量双管齐下,哪一头都不得放松了。
老先生将婚礼布置交还给两个孩子,顾清章闲着的时间少,于是遣来一位做婚宴策划的艺术家替他张罗布办,他让艺术家多去询问郁彗的意见,郁彗喜欢什么就加上什么,不喜欢什么就拿掉什么,总之婚礼所有流程都按郁彗的喜好来,只要他定下便可直接按着去做,不用来问自己的看法。
艺术家领了顾教授这位显贵甲方的令,勤勤恳恳抱着预设图跑来顾宅问郁彗的要求,郁彗看都没看那些精美绝伦的手绘图,就只说了句,从简吧,而后再没提过关于婚礼的话题,只是对那名策划很客气地道声辛苦,唤来厨娘留人用下午茶。
三天时间很紧迫,幸好策划与场地各自的团队确实在认真做事。
典礼前一日,顾清章拿来了婚礼现场的实拍照片给郁彗过目,这世界上不存在花钱的不是,尤其像顾清章这样,问都不问一句撒钱似的办一场婚礼。
现场打造的典雅别致,从湖心岛延伸到岸地上的水桥经过特别装点,并非婚礼上常见的那种缤纷花路,而是满桥都布设了淡雅的兰草。
镜头切转进典礼宴席所在的宁心堂,仿古琉璃瓦建筑正堂中所用餐具与摆件均为珍品收藏,打小见惯古董珍玩的郁彗一眼就辨出这些东西价值不菲,可他的注意力被主桌上古朴精细的黑红纹木制碟盘所吸引,他从顾清章手里把手机拿了过来,盯着屏幕上的照片仔细观察。
半晌,郁彗有些讶异地问:“天水漆……?”
顾清章搂着他的肩,笑笑地道:“是啊,你不是喜欢吗?”
郁彗盯着那照片的几抹朱红入了神,好半天才静静地笑了一声,点头道:“嗯,很喜欢。”
天色已经沉暗,秋夜里透着一点温凉。
等天再亮的时候,迎接郁彗的便是他与顾清章的婚礼了。
早先在顾老先生的病房里,当着顾母的面,他给两位长辈敬过了改口茶,对顾清章的祖父改口称呼爷爷,唤了顾母一声母亲。
顾母是个很温婉的女人,对儿子选的伴侣,她并没有过多干涉的意思。
顾老先生喝了郁彗敬的茶,深圆的一双眼睛笑地弯下去,他拍了拍郁彗的手跟他说,我把清章交给你,你要替我看住他,你们两个,要互相帮扶着,他妈妈不管事,以后清章要得你照顾了。
——小彗,你要让清章幸福啊。
郁彗因为老先生的这句话,彻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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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桂深秋,晴空万里。
东湖园筑的湖心桥上,顾清章与郁彗并肩走过,一段象征着姻缘无尽的长桥在二人脚下铺设绵延,起点于水上,终点无尽头。
两个人都身着量身剪裁的深色西服,简单而庄重的常礼服款式,衬得人高挑精神,把不凡的样貌与气质加倍渲染了出来。
顾老先生端坐在岸地华庭正中的主位上,新人走过婚桥,进入正式典礼环节,一对定制婚戒就摆在顾老先生面前的桌台上。
老先生的身体是不太好了,婚礼只准备三天似乎都不能跟上他病情的恶化程度,一早硬撑着精气神来为爱孙证婚,背后站着的是急救医和看护,载满救护器械的急救车就停在离场地最近的一条小道上。
顾清章很自然地牵起郁彗的手,一起走至老先生面前,就在祖父的桌席前他拿起戒指,握着郁彗的手,在顾家所有直系长辈的注视下,为郁彗再一次戴上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