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_云舞月扬 (全本)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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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1 / 2)

一败涂地,一败涂地……

此时的心中,他只有念念叨叨这句话。

自大见到唐云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大事不妙,看唐云那满身是血的狼狈样子,再听到一品堂中伏全军覆没的噩耗。他的脑袋便放佛被雷击了,一片空白。

千算万算,没算到对方先动手了。

他此刻已经没心思想想到底己方为何会失败,对方对自己的计划如此了解,必然是有奸细卧底。但是此刻墙外杀声震天,谁有心思再想这些。自己已经败了,便是想清楚又如何,自己已经失败了。

“相爷,快突围吧!”唐云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急切的催促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突围,到哪里去?”梁乙逋还没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茫然的自言自语。

“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药宁不知何时也现身了,“相爷乃一国宰相之尊,天下各国何处去不得?相爷乃深知夏之虚实者,不论奔辽还是入宋,各国若对夏有所图谋,必重相爷。便是不用相爷之策,相爷以宰相之尊来投,必受礼遇,到时最差也能做个富家翁!”

经这一番话,梁乙逋顿时惊醒,刷的拔出宝剑,喝道:“好!突围!”但是放眼四望,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兵山将海。梁乙逋毕竟还是带过几天兵的,一看就知道力量对比太过悬殊,凭自己府内的力量出去硬拼根本就是送死,突围,谈何容易。

“相爷,地道!地道!”药宁在他身后提醒,国相府内的地道一直是个秘密,情急之下梁乙逋差点忘记了,此时突然回过神来,感觉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转身,便往楼下跑去。

他身后,唐云和药宁暗中交换了个眼色,和十几个相府亲随也跟了过去……

府外,妹勒都逋和撒辰按剑督战。一波波的夏军士卒顶着盾牌拼命往墙上冲,墙头的相府家将们自知若被对方破墙而入自己必死无疑,而四下无路可逃,只有拼死抵抗到最后。乱箭往外狂射,双方不断有人倒下,但是夏军眼看胜利在望,士气高涨,无数架长梯架上墙头,还有人抬着大木顶着盾牌前来撞墙,院墙被撞得摇摇晃晃。

相府家将头领撒古乃是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持一把沾满血浆的锉手大斧,前后已经砸死了五个翻过墙头的夏军士卒。他原本是个阻卜马贼,后来被夏军打草谷部队擒获,作为奴隶献给梁乙逋,梁乙逋见他勇力过人,便抬举他让他摆脱了奴隶的身份。故此他对梁乙逋十分忠心,大呼着督战。

突然墙头上一阵惨叫声,然后无数石头呼啸着横扫过来,墙头的家将们被砸的头破血流,摔下来好几个。撒古急忙登上角楼,却见一对骆驼在远处立定,驼背上驾着巨大儿车轮。

“泼喜军!”撒古大惊。须知泼喜军乃是夏军之内唯一专业的攻坚部队,当然对付宋军的城池基本无用,但是对付宋军的野战营寨和步军大阵还是颇有建树的。相府的院墙可不是宋朝的城墙,面对泼喜军的旋风炮可是禁不起几下砸的。

他大吼着指挥众人往前上,但是此时家将们个个面有惧色。就这一迟疑的功夫,成排的夏军官兵翻过墙头,大叫着跳进了院内。

撒古大吼一声,挥斧便纵身从楼上跳下。大斧一挥便将一个武官的旁牌砸碎,那武官胳膊骨折,疼得大喊一声。撒古反手便是一斧,正中胸膛。那武官被砸的尸身飞了出去,又撞倒一人。撒故大吼:“把他们赶出去,否则大家一起死!”

眼见首领如此悍勇,家将们便又有了勇气,各持刀枪又回来和夏军展开厮杀混战。双方数百人在这个小小的院子空地里展开了血腥的厮杀,砍断的刀枪乱飞、人头滚落,残肢断臂被无数只脚踩来踩去,肉搏战杀的天昏地暗。

撒古被五六个夏军士卒围攻,大腿上中了一枪,血流如注。但是他放佛感觉不到疼痛,大吼着将大斧舞的犹如狂风般,反手间便又砸死一人。此时夏军正源源不断翻墙进来,他大急,转头去找己方的弓箭手,却一个也找不到了。这群鼠辈!他唾骂一声,正要再奋力冲杀一阵。却突然听见轰隆一声,接着尘土飞扬,院墙竟被从外面撞塌了一丈有余,整面墙塌了下来,将后面的人全都埋在下面,接着大队官军在烟雾中跌跌撞撞蜂拥而入,刹那间淹没了抵抗的人群。

完了!眼见大势已去,相府家将们终于丧失了抵抗的勇气,发一声喊便四下狂逃。撒古双眼怒睁,颤颤巍巍,身上带着好几枝箭。肚子里插着几枝长枪,血如泉涌,一节肠子流了出来,一个武官跳过来挥手一刀,带着血的人头飞起来老高,那军官拾起人头系在腰间,大喊着跟着进攻的人潮冲向相府内院。

外面妹勒都逋和撒辰对视一眼,心有灵犀似的同时轻声说了句:“大局已定。”

兴庆府城外山中,某处枯井边,死里逃生的梁乙逋众人正从井内爬出。这个地道口当初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隐蔽的非常巧妙。周围毫无人迹,正是隐藏的好地方。此时天色已暗,但是兴庆府城内的喧闹声还是能够隐约感觉到。此时大概他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假冒的梁乙逋自焚的尸体,大概正在庆祝自己的胜利。

等着瞧吧,贱人们,迟早有一天,我梁乙逋会卷土重来的。

“走吧,去辽国吧。”梁乙逋自知自己和宋朝结怨太深,所以决定奔辽。自大漠深处的黑水燕镇军北上进入辽国上京道。黑水燕镇军的统军乃是自己亲自提拔的,想来可以信任。若是能说动他跟自己一起举兵那就更好。

正想着怎么弄几匹马,却听见身边一声惨叫。

他愕然回头,正看见唐云的匕首从一名亲随的脖子上抹过,一股血箭冲天喷起。

“你!?”梁乙逋顿时又惊又怒,再看唐云身形如风,躲过一名亲随的刀,举手抓住他的脖子一拧,生生将他的脖子拧断。接着抬手就是一记袖箭,又射穿了另一人的喉咙。

“你要做反!”梁乙逋拔剑在手,怒视唐云。

“相爷的脑袋能让我荣华富贵,我岂能让与他人?”唐云嘿嘿笑道,但是那眼神就像盯住了青蛙的蛇一样让人心底发毛。

“小人!你这猪狗不如的小人!我必将你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梁乙逋怒极大骂,身边的几个亲随没带弓箭,只得拔刃在手,护住梁乙逋。

“是吗?却不知谁才是该死的鬼。”唐云话音未落,药宁的身影幽灵般晃动,双手齐出,两只手弩从背后射到了两人。接着短剑化作流光划过一人的脖子,人头带着血水飞起。而唐云身形暴起,又两支袖箭没入两人胸膛。梁乙逋的亲随在此两人的联手攻击下竟毫无招架之力,斩瓜切菜般顷刻间被杀的精光,连一个逃跑的都没有。

片刻之后,除了满地的伏尸,只剩下了三人还站立在当场。

“你!你这贱人!竟连你也背叛我!”相对于唐云的背叛,梁乙逋更难以接受的是药宁居然也背叛了他。这个从小培养起来的女人他一向视为自己的御用情妇兼间谍,绝对忠诚于他。没想到,关键时刻居然也背叛他。

“奴婢从未效忠过相爷,又何来背叛之说。”药宁幽幽一叹,身形如风般贴了过来,手中的短剑没进了梁乙逋的腹部。

梁乙逋眼睛睁大,身子顿时僵住,接着剧痛让他喘不上来气。

“相爷想来定会想知道,自己到底因何而死吧?”

“还……还不是你等……贪图富贵……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梁乙逋手捂肚子,鲜血不断从指缝涌出。

“非也,相爷临死便死个明白吧……”药宁说着温柔的贴近了他的耳朵。梁乙逋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以一种不敢置信混合着痛苦的奇异表情看着唐云。

“你……你竟是……他的儿子……”

他的身子颤颤抖抖向后退去,最终靠坐在一棵杨树下。看着唐云,竟是笑了,一边笑一边剧烈的吐血,伤口的疼痛让他喘气都困难。

“没想到……这也是我的报应,当年没斩草除根……留下你这贼种……今日反来害我……”说到这里,他好像回光返照似的探起脖子问道:“你……你是为了你家报仇……还是真心效忠那贱人……”

唐云没有回答,但是他脸上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好……哈哈……那贱人重用你……也是自找死路。你便拿了我的人头去请功吧,我便在地府等着看着,看那贱人重用你究竟是何下场……”说着哇的吐出一口血,气绝身亡……

第08章

宋绍圣元年,西夏天佑民安五年,冬十月,西夏迎来了立国以来的第五次政变。

实际支配夏国政二十余年的梁氏家族爆发内讧,小梁氏成为了最后的赢家。而仁多保忠、妹勒都逋、撒辰等人率军将国相梁乙逋满门诛杀一空,梁乙逋死于逃亡途中,人头被送到小梁太后的御案之前。巍名阿埋此时率军正好到达西凉府,总统右厢各军司防备吐蕃、于阗,梁乙逋的死讯传来,他便顺理成章的接收了总领右厢的大权,几乎是瞬息之间,梁乙逋的势力土崩瓦解。

此时的夏主李乾顺才刚刚十一岁,一切国政仍由他的母亲梁太后掌握在手中。在除掉了梁乙逋这个最大的权力障碍之后,小梁太后终于如愿以偿站在了国内权利的巅峰,成为了这片大陆之上最有权势的女人。

而由于西夏此次政变波及范围有限,对于辽国来说,西夏的主人是男是女都无关紧要。西夏对辽称臣的政策是不会改变的,而且现在辽国有自己的大麻烦要解决。

上京道大草原的叛乱有愈演愈烈之势,摩古斯叛军在大败耶律阿鲁之后,再一次击溃了新任的西北路招讨使耶律达不也所率的以契丹骑军为主的大军,主将耶律达不也竟然战死沙场。耶律达不也乃是辽国名将,善于用兵,在军中威信极高,竟然死在平叛战场之上,此事传开,塞外震动。

越来越多的阻卜部落群起反辽,辽军一反常态的屡战屡败。每一次战败都在削弱契丹人草原霸主的威信,从而鼓舞着更多不甘为契丹压迫之辈起兵造反。

虽然辽军的精锐部队照例大多屯驻在西京道,南京道,中京道这三道,以防备他们心目中最强大最危险的对手:南朝。但是以往那些蛮夷们造反也是常事,辽军镇压从没有如此费力过。毕竟号称天下最强之国的辽国铁骑的兵甲精锐决不是那些东京道、上京道的蛮夷们可以相比的。而据战败的辽军官兵所言,那些蛮夷叛军之中颇有精兵,所用的兵甲精良异常,比契丹宫卫骑军正兵甚至还有过之无不及,如果没有了兵甲的优势,辽军对于叛军实在是半斤八两,毕竟契丹人在塞外各族之中人数并不是最多的。

目前上京临潢府已经戒严,辽军仍能活动的地区只有西北招讨司所在的乌古鲁河、薛灵哥河、土乌拉河流域等地区。而位于乌古山、胪腒河一带的乌古敌烈统军司、黑车子室韦、翰难河一带的萌古诸部落因为距离临潢府比较近,大多数部落的态度还是对辽恭顺,所以暂时没有不稳的迹象。但是如果契丹人一直失败下去,那情况就难说了。

而阻卜乌古札、达里底、拨思母等大部落群起进攻倒塌岭节度使司,长辖底部落大掠西路群牧司,整个上京道三分之二的地区已经不再为辽国所有。辽主耶律洪基此时仍在四处田猎游玩,但是已经下旨点集诸道精兵前往上京道平叛。

同时命辽国名将南京留守使耶律郑家奴为第三任西北路招讨使,以左夷离毕耶律秃朵、围场都管撒八并为西北路行军都监,以萧朽哥为乌古敌烈统军使,下决心集结各路精兵强将,剿灭叛乱。

同时,辽国对于叛军之内居然出现了精良兵甲表现出了高度的重视,当今天下,兵家之精利者无人能与宋朝匹敌。虽然辽国西夏也大量装备了质量不次于宋军的铁甲,但是只有精锐部队的正兵才有,负担家丁等辅兵绝大多数都是不披甲的。跟别说那些被西夏契丹视为蛮夷的山羌、阻卜部落。

而宋军普通一禁军士卒所穿盔甲,放到辽国上京道的蛮夷那里,非贵人酋长不得有,而且只怕还得当传家宝一样一代代的传下去。甚至宋军厢军士卒的甲胄,也比某些蛮夷部落的将领们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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