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_云舞月扬 (全本)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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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2 / 2)

所以现在,自己只有忍耐。但是将来总有一天,天下没有人再可以让自己忍耐!

「大人快人快语,只是在下却不敢信。」

韩月连一个字都不相信,若是自己真的放了这厮,只怕对面的辽兵会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对自己全力发动猛攻,直到斩尽杀绝。草原上讲究的是力量,不是信义。背誓这种事,根本算不了什麽。

「你这南蛮好生不知死活,爷爷放你一条生路,已是你祖上积德。究竟要如何你才肯放人?」那小校色厉内荏的威吓,但是焦急的眼神却出卖了他。

「某家倒有个提议,不知大人肯听否。」

「你便说来便是了。」

「需大人先放在下这些兄弟们离去,某家与萧公子留在这里。」

「不成!没放人,谁都不许走!」那小校倒也不傻,手一挥,兵马呼啦围上。

「既如此,在下也明说了吧。除非公子送我等一程,到了边境,我等自会放人。在下一介商贾,并非宋朝官兵,讲究和气生财。今日得罪了萧公子和众位大人,那些财货,便算是我等的赔罪之物。大人想清楚,若是大人不答应,大家便在这里耗着算了。不过这对萧公子的伤势可没好处。」

「你这是何意?少帅伤势如何要紧?」那小校一听这话,脸色变了。

「萧公子受了内伤,须快快医治,若是耽搁的久了,只怕便性命堪忧。到时候即便大人救他回去,恐怕也有不测之祸。所以,大人须快作决断!」

韩月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剑般直刺对方的心。

「你……你这南蛮!若是少帅伤重,你便将他放了,我等岂不是也来不及救治。」

「某家有灵丹妙药,只要到了边境,某家自会助公子疗伤,到时大人可在一旁看着无妨。若是无效,大人自可取在下首级。」韩月说着,突然觉得脸上一凉,用手一摸,顿时惊喜。再看阴暗天空之中,不知何时,已有零星雪花飘下。

众人亦有发觉,纷纷仰头看天,待到看到时,已是小雪不断。

天不亡我!韩月心中狂喜。

这场雪来得太及时了,正好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虽然那辽军小校还没回答,但是韩月已经知道了他的答案,因为他的眼神之中,只剩下了屈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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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隔线)

宋绍圣四年十一月丙辰,陕西镇戌军,彭阳城。

此时距离年关已近,虽然边境战火不断,但是陕西的百姓们早已习惯战争。几十年都这麽过来了,便是西夏人也要过年啊。再说此刻天寒地冻的,一般西贼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生事。所以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备年货,盘账要债,准备过年,衙门的兵吏们也照例在这个时候挨家挨户上门拉壮丁出役夫收取各种杂税,顺便敲诈勒索,以应付相公老爷们的差遣。

城南的一家客栈,此时到是无甚生意可做。外地的客商们此时多已返身回家过年,店内的伙计博士在这个时节也多回乡去了。客人少,店便显得冷清。不过客栈内有酒肆脚店,所以隔三差五还有些闲汉前来吃喝,总算有些生意。

不过今日,店内来了十数名汉子,虽然都穿着便服。但是见多识广的掌柜一看便知是军营里的厮杀汉,虎背熊腰肌肉发达,有的脸上还有可怖的刀疤,还有敞胸露怀的便可看见身上的纹绣,刺龙刺虎的一大堆。有几个,面门上还有金印。

不过这班贼配军到了店内却也不生事,只是吃喝,却不时盯着过往之人,显然心思不在吃喝上。那掌柜的只是往楼上扫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楼上的那个大官人,显然是不希望闲杂人等前来打扰,故此才带了如此多的人来清场。却不知是何等人物,手下倒有这些彪悍之辈,莫非是官府的老爷微服私访不成?

楼上甲子号房内,折可适端坐。

自半年前的平夏城大捷之后,参战诸将多有升赏,但是他却落得个戴罪立功的结果。当然还有那个莽夫苗履,现在不知道在哪个偏远军州查酒贩子的税。他自认无罪有功,反倒落得这般下场,还是章桀力保的结果,心中不免有些英雄气短。

当年洪德寨奋身高呼横扫千军的英雄,此时已经沦为别人的笑柄。真正是脱毛的凤凰不如鸡!而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的现实。

但是他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了,二十余年的关山岁月,无数次的出生入死,让他早已看透人情世故。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的不公平,他只是个凡人,无力去改变什麽,只有默默忍受。作为大宋的武将,能得到这个结果,仍在边境掌握着军权,仍有翻本的机会,他就已经知足了,实在不能再去不知好歹的要求太多。

而他在这里,是在等一个人。

他自然记得当年的那个亲兵都头唐云,自从章桀主持陕西军务以来,无数和唐云肩负相同使命的奸细被源源不断地送进西夏境内,为宋军取得了无数宝贵的情报。可以说迄今为止宋军所取得的每一次重要胜利,其中都有这些隐藏在黑暗中的英雄默默做出的贡献。

但是,奸细从来都是一把双刃剑,有能为自己所用的,也有失去控制的。

他们之所以不停的把奸细送入西夏,就是因为不停的有奸细失去联络,或者变节,或者脱离他们的掌控。而这个唐云,曾经是他们寄以厚望的一颗重要棋子,也是所有奸细中深入西夏权力核心最深入的人,同时他还有着特殊的身世。但是自从西夏政变之后,他们已经将他列入已经失去掌控的,有可能变节,不再值得信任的一员。

折可适怀疑,唐云可能已经成为了同时服务于西夏和大宋的一个双面间谍。毕竟他曾经是一品堂的重要成员,现在又得梁太后信任,甚至能够参与军国机要,地位已经不同凡响。人都是会变的,尽管平夏城之战他传来的情报为战役胜利发挥了不可忽视的作用,但是也是仅此而已了。也许他还效忠大宋,但是也许他只是想借助大宋的力量来打击他的敌人。毕竟爬到他这个高度,已经不能用简单的奸细来看待了。

毕竟宋朝能给他们提供的,也只是荣华富贵而已,西夏的荣华富贵和宋朝的也没什麽不同,更别说他的身世就让人怀疑他到底有几分效忠大宋。

这种种的猜疑,最终让这个棋子彻底打入冷宫。不过对于章桀来说,这不过是个不成功的尝试而已,甚至连挫折也谈不上。他有的是奸细可用,每年西夏沿边那麽多藩部边将叛逃至大宋,这都在章桀的掌控之中。而这些藩部又能带来新的情报,他有的是人力物力时间慢慢的彻底的渗透,扩张自己的谍报网络。真正有价值的情报,又不是唐云一个人能接触得到,他多的是其它渠道。

现在这样一个人,偏偏求见自己。

关于这件事,他没有告知章桀。或许是自己对于这个唐云还抱有一丝信任,又或许他敢潜入大宋境内来面见自己乃是冒了极大风险,见利忘义之徒不会有这样的勇气。而且他现在也急于想了解一下西夏的情况,这也是现实情况所逼。

自平夏大捷,国内欢腾,有些朝臣以为西夏灭亡指日可待,但是他们这些前线的将领们对于形势有着清醒地认识。党项确实处于下风,但是这个民族的韧性是非常可怕的。你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创他,但是他总是能保留着那一丝元气,最终不可思议的恢复力气。而且不论你事先如何削弱它,他总能保留反击的力量,在别人都想不到的时候反扑你。

就在几天前,熙河刚遭大败!

月初,熙河秦凤两路抽调精锐兵马,组成联军,抄掠西夏边地,直抵天都山。西夏调集各路兵马十万之众,于白草原列阵以拒。双方战于锉子山,结果野战之中十万夏骑竟不是四万宋军的对手,屡败之下拔营西撤。

而宋军获胜后轻敌冒进,没料到西夏竟然祭出了坚壁清野的法宝,宋军便搜乡野无所得,被迫撤兵,结果半路粮尽,所有能吃的都吃完了后,饥寒交迫之下军队溃散,沿途倒毙饿殍达上万人,最终只有不到两万人活着撤回兰州。

此战乃是近年来对夏作战最惨重损失,一家伙搭进去两万多人,实是伤了元气。还是幸亏西夏反应迟钝没有追击,否则可能一战便将两路精锐席卷而空。此大败震动陕西,朝廷对于西夏战事的态度又变得不明朗起来,章桀和他背后的宰相章敦都迫切想知道西夏的战略意图,不知道此败对于他们的战略规划又会生出什麽变数来。

所以他们现在急需一个了解西夏高层内情的人出现,而唐云就是个好人选。

窗棂微响,折可适一动不动,但见一条身影如同燕子般轻飘飘落下,接着便又有两道身影追入。折可适一摆手,追入来的那两个汉子施礼,飘身退出,显示出出众的武艺。这也是一种警告。

「末将参见太尉。」唐云依照宋军规矩向折可适施礼。

「唐云,尔如今是宋人,还是夏人?」折可适身形未动,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太尉视末将为宋人,还是夏人?」唐云面无表情,像是自言自语。

「身为西夏太后亲信,参赞机要,如此显赫,大宋可给不了你如此地位。」

「荣华富贵,人之常情。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西夏内斗激烈,末将若不思进取,尸骨早寒。」

「如此说尔是不得已为之了?」

「末将志不在此。」

「志不在此?尔这几年所作所为,莫非自家心中没谱?」

「太尉亦知末将身世,当知末将所图。唐云虽入夏,然却从未忘记自家汉人的身份。」

「如此说,你是自比苏武、李陵了?」

「末将何人,如何敢比古人?不过末将所为,自问无愧于心。」

「既无愧于心,却不见对大宋有何助益,倒是梁太后受你所助,地位稳如泰山,不断发兵侵略我大宋。」

「梁氏外戚秉政,威德不足以服众。不挑起边衅,如何掌握兵权?梁乙逋满门已死,梁氏绝后。且梁太后乃一女流,不懂兵法,由她掌军,对大宋有益无害。」

「梁氏不除,边祸不止。」

「夏主乾顺已是十四岁,再过两年,便要亲政。此子英果,倾慕汉化。到时,岂会容母后把持权柄,自家甘心充当傀儡?末将敢断言,梁氏必亡于此子手中。」

「梁氏乃是其亲母。」

「西夏王权之争,岂是亲情伦常所能左右的?」

「此子若能如此,保不准便又是一个元昊。若不成功,只怕便又是一个秉常。」

「便不成功,梁氏诛杀其兄全族,自断羽翼,身边无亲族可用,已无可能久秉朝政。终会被取而代之。如今西夏朝中,仁多保忠妹勒都逋之辈皆手握重权,若给他们取代了梁氏,只怕日后又是一梁氏,倒是只怕边祸更烈。」

「若其成功,边祸可止?」

「大宋与西夏恩怨纠缠近七八十年,岂是一时半会儿解的开的?不过其即便是英武之主,大宋却不是仁宗时的大宋,已如今西军之强盛精悍,夏军之疲弱,便是元昊复生,又有何惧?」

「如此说来,西夏不论内部如何,对我大宋终是敌视?」

「乾顺若成功,其得位名正言顺,军权自然归于其手,只会求宋辽册封以固其位,其虽对大宋必有防备之心,但是绝不会随意挑起边衅。便是偶有战争,规模也绝对比不上梁氏掌权之时。两害相权取其轻,太尉智者,当知取舍。」

「你这般说话,却是为西夏打算。」

第一次,唐云感受到了折可适眼中散发出来的刺骨杀气,坐在他面前的折可适虽然全无动作,但是唐云确信他已经动了杀机,随时便会发难。而自己此刻的感觉,就像被食肉猛兽盯着一样,皮肤不由自主的颤栗,头皮发麻。

他确信自己此刻已经站在鬼门关外。

「末将乃是为大宋和西夏打算,边境战火平息,莫非对大宋好处全无?」

「战火暂熄,祸根还在!」

「太尉莫非欲亡其国?」

「尔即是自称汉家儿,当助汉家兵,扫平妖氛。」

「末将虽是汉家儿,然家父却是夏臣。末将请问太尉,如今大宋,可有能力一口吞并西夏?当年神宗之时,元丰西征何等声势,军力之盛开国以来所未有,可曾吞得西夏?力有不逮,又何必强为之。两国和平相处,又有何不可?」

「西夏乃是叛逆,如何称得一国?河西之地,本我大宋故土,党项之众,本是我大宋之民。不过是这些叛逆背弃伦常,窃据至今,大宋讨伐叛逆,收复故土,天经地义!西夏若要和平,便退过玉门关去,让出河套,奉还兴灵,让定难,归义诸州重回汉家,才是和平之道。」

「西夏乃是大宋册封,如何称不得一国?再说天下间之事不过成王败寇而已,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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