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45、重蹈覆辙...
天一岛,吟歌院。
烈烈如火的红枫树下放着一张长椅,面色苍白的俊挺男人仰面躺于其上,身上盖着一方薄衾,清灵的眸光毫无思绪地投于头顶上那片被枫远绵长地传扬开去。
这番动作耗尽了璃月仅剩的所有力气,右手无力地垂落身侧,她身体一颤,喉间一阵腥黏,急忙咬住牙关,硬生生地吞下那满口的鲜血。
近乎瘫软地靠在箱壁上,她闭上双眸试图养神。
接下来能做的一切,便是等待。
生或死,她只能听由时间来安排。
命运似乎突然变得和善起来,不过盏茶时间,她便感到身处的木箱被人大力地向上拉起,安稳落地之后,头顶传来“喀喇”一声,耀眼的阳光照了进来。
璃月眯眼,好不容易适应之后,看到了那张熟悉而微带愣怔的俊脸。
叶千浔,他真的来了!
思及上次见面他出自肺腑的情话,眼下这样的重逢让璃月冰冷空落的心中蓦地泛起一股暖流,这股暖流在她心中逐渐汹涌,很快便润湿了她的双眸。
这是否就是……传说中找到依靠的感觉
她一向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表露自己的真实情感,但这一刻,她真的忍不住,又想哭,又想笑。
然而……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那沐浴着金色的阳光,也如阳光一般带给她温暖的男人,突然俯,抱起她对面的玉帘秋,看着她,顿了一顿之后,不发一语转身便走。
微笑还未泛起便僵在了嘴角,璃月脑海中一片空白。
重伤让她的反应不及平时灵敏,因而,一时间她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山风猎猎,吹着她发,也吹着她的心。
良久,她仰头,看着虚无一片的天际,无声地笑了。
说临死之际独独舍不得她的男人,听到她的呼救前来,却撇下她救走了别的女人……
她想不出,世间是否还有比这更讽刺更可笑之事!
秦璃月,离开玉无尘的那一刻,你不是发誓,从今后再不自作多情么缘何在不同的男人身上重蹈覆辙
眼角湿濡,她竭力忍住,因为,她的眼泪弥足珍贵,不想为不值得的人浪费任何一滴。
不知过了多久,激烈的情绪波动又让她孱弱的头脑开始晕眩,阵阵模糊的视线中突然又出现一抹颀长的身影。
她费力地掀开眼睑看向来人。
看到那张臭臭的冰块脸时,她有些微愣。
看到她眸中含泪虚弱不堪的模样,皇甫绝也有些发愣。
怀着满腹的怨念,凭着与观渡的飞鸽传书,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她可能在的地方。
到了圣境之后,他不知道她到底在哪儿,今日漕帮与血影g的徒众发生激战,他看到了叶千浔,尾随而来,果真发现了这个女人。
一路上,他无数次地想过,见到她之后,什么都不管,先打一架再说,没想到,看到的她却是……这样一副濒死的脆弱模样。
现在该怎么办
平生第一次,他因为纠结而有些生疏地挠起了自己的后脑。
正文46、相看生厌...
南佛盛泱,东g龙华殿。
迷离的夜,华贵的紫色床幔在月光下颤起涟漪般的波纹,泛起层层银光。拂进窗口的夜风摇晃着金色帘勾,在雕着盘龙的床柱上撞出清脆的“叮叮”声响。
低喘shenyin被翻红浪,满室的春光驱散了冬夜的薄寒,只剩满室的旖旎风光。
“嗯嗯……殿下……奴婢不行了,不行了……啊……”随着女子的尖声吟叫,床帐一阵大幅度的摇晃,然后,室内只剩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疏影横斜的长窗外,一直驻足tou+kui的人影猫下腰,顺着墙角渐渐隐没于黑暗中。
少时,又一道黑影风一般从窗口飘进,悄无声息地关上窗,来到床榻前跪下行礼:“殿下,人已经走了。”
帘幔一掀,一名花容月貌的女子下了床,先将层叠的纱帐用金钩拢好,这才与李逝一同跪在床前。
金缕衣袍整齐地斜倚在床柱上,长发披散神情冷魅,脸上哪有半分欲色挥挥手叫那女子退下,问李逝:“招了吗”
李逝答道:“各种酷刑都试过了,须弥那老小子涕泗横流,只说当年他入天圣g行窃时g本不知道那是天钦宝盒的钥匙,只当是普通的宝石。后来知道自己闯了祸便一直混迹于一个小马帮,五年前那马帮为月潇山庄所灭,他逃命时,身上的包袱被当时马帮中一个小女孩给抢走了,他说不出那女孩的名字,只说当时她大概十一二岁,马帮中人都喜欢‘丫头丫头’地叫她。”
金缕眯眼,艳若幽昙的脸上布着一层寒霜,道:“十一二岁的女孩能抢走他的东西”
李逝道:“属下也不信,挑了他一条脚筋,他痛昏好几回,醒来便指天戳地地赌誓,说他没有一句假话,看起来倒不像是在说谎。”
金缕抚额:“如果不能打开天钦宝盒……成败难料啊。”
李逝想了想,道:“殿下,不如属下命那贼j画出女孩画像,我们来个按图索骥”
金缕摇头,有些烦恼,道:“让我再想想。”
少时,忽然问:“她怎么样了”
李逝头上开始冒汗,道:“属下正想向殿下禀报此事,秦姑娘她……被皇甫绝救走了。”
“谁”金缕突然抬头。
“西武十三皇子,曦王,皇甫绝。”李逝低着头。
“怎么会是他他去圣境做什么”金缕皱起了眉头。
“据消息,除了救走秦姑娘,他什么都没做,好像就是专门为了秦姑娘去的。”李逝小声道。
金缕眉头皱得更紧了,停了片刻,突然又眉间一展,道:“叫苏吟歌马上把她抢过来。”
李逝毕恭毕敬道:“殿下,苏吟歌还没到圣境。”
金缕一愣,随即有些抓狂:“有逆浪三雄给他开道,再加上他那身轻功,此刻早该到了。竟然没到他现在在哪”
李逝禀道:“他并没按照殿下吩咐带逆浪三雄上路,而是搭乘了曦王府前去接应皇甫绝的大船,此刻,怕还在迦叶江上钓鱼呢。”
金缕气得头顶冒烟。
“殿下,苏吟歌如此阳奉y违,是不是该给点教训”李逝很不厚道地建议。
“此事容后再议,那家伙伤势严重,只有他能让她少受点折磨。你马上去给我传书给他,命他好生照料将功补过,如果不然,我炸了他的天一阁。”金缕气哼哼道。
李逝领命。
金缕仰起头,冥思道:“现在正是她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最容易心软感动的时候,在女人的思维中,感动和喜欢往往分不太清……我这不成了为他人做嫁衣裳了么”
李逝无语。
暗夜里,只见金缕双眸晶亮如星辰闪烁,片刻之后,突然无声地笑了起来。
李逝抬头,有些好奇地看他。
金缕侧眸扫了他一眼,突然控制不住地哈哈大笑。
李逝心里开始有点底了,笑得如此开心,定是想到了对付皇甫绝的毒计。
果不其然,笑够了,他清清嗓子,道:“既然这个皇甫绝这么闲,我倒不介意给他找点事情做做。李逝,去,把你上次‘捡’到的天圣g令牌给绿衣(即方那侍女),拿十万两银票随便找个小门派,然后……”他招李逝附耳过来,如此这般吩咐一番,听得李逝连连点头。
漫无边际的山林,一堆篝火,点亮了那饱经风雨破败不堪的猎人木棚。
璃月躺在冰冷的地上,虚弱而疲惫地看着离自己几尺远、正在篝火上不断转动的r块。
没头没四肢,圆滚滚的一块,也不知内脏掏干净了没有,更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这就是皇甫绝把她丢在这一下午后带回来的战利品。
就个头大小来判断,璃月严重怀疑那可能是老鼠。
目光顺着那被烤得滋滋作响的树枝一路向上,璃月看到了那绝对是从不沾阳春之水的白净手指,再往上,一张臭臭的冰块脸映入眼帘。
人生的际遇就是这般无常,不管从心理还是生理而言,叶千浔与她的关系都远胜皇甫绝,但危难之际,前者对她置之不理,而这个与她相看生厌的家伙却救了她。
他甚至到现在为止都不曾正眼看过她,更不曾和她说一句话,对她讨厌到了何种程度,可见一斑。
再者,这家伙显然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将她抱到这里之后直接就将她丢在了湿冷的地上,连替她铺层干草都不知道。
身体阵阵发寒,脸颊却滚烫,口中干的像火烧。
璃月确定,自己发烧了。
她看着火光那头皇甫绝俊朗贵气的眉眼,舔了舔唇瓣,声音沙哑地开口:“冰块,我渴。”
“忍着。”皇甫绝眉眼不抬言简意赅。
“我想喝水。”璃月恍若未闻,继续道。
皇甫绝皱了皱眉头,干脆不理她。
“冰块,我渴。”璃月重复。
皇甫绝继续皱眉头。
“我想喝水。”
“这附近没有水源!”他不耐地叫了起来。
璃月眼珠转了转,嘴角勾起一丝极浅的坏笑,道:“口水也行……”
皇甫绝僵了僵,脸色一黑,干脆侧过身去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