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视频里撒欢儿的家伙,砚柳生的内心备受触动。
那家伙不属于任何人,因为他生来就属于大自然,唯有广阔的天与地才能容纳得下他。
久违的回归令王耳彻底忘却在维加纳的所有不快,他兴致勃勃地回到了曾经的小破屋,它仍旧与离开时一样,静静地守候在那里,等待着主人的归来。
唯一改变的是屋前没有了绿植,只有满地伤疤。但不管怎么样,他又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重新踏上这片熟悉的荒芜,王耳的血是热的。
他会再次在门前的这片土地上播下种子,期待它们开花结果,期待把整个家园变绿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他死去。
回来的第二天王耳便开始了种植,刚开始他其实是不太习惯的,维加纳的生物钟令他像城市人那样。而在这里,什么都不需要,他不需要与人沟通交流,更不需要遵守社会规则。
他唯一需要遵循的便是跟着自然的脚步,去适应它的节奏。
播下四粒种子,王耳悉心照料,期待它们冒出小芽芽。
日子就这样慢慢悠悠,有时候他也会躺在他的破椅子上鼓捣那个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古董收录机,试图与外界连接。
信号仍旧跟以前一样有小脾气。
也不知是在维加纳生活过,还是其他原因,他总会有意识地去寻找关于维加纳的一切信息。
但均以失败告终。
王耳不禁有些生气,他决定再去废弃的人类基地里找两个好的回来试试。
最终费了好几天,他才捡回来一个破烂货,鼓捣一下勉强能用。
搜索到维加纳的信号,王耳竖起耳朵倾听,是关于兰卡灾难报道的。
他离开兰卡估计有一个多月了吧,报道里说兰卡目前的生活渐渐回归到了正常轨道。
不过死亡人数非常吓人,仅仅兰卡的受难者就接近十一万人,加上周边城市的死亡人数共计174412人。
这是维加纳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灾难,他们称之为817。
为了纪念在灾难中受难的死者,兰卡将建立一座广场碑纪念他们。
听着这些消息,王耳的心情有些沉重,曾经的海伦和道格成为了174412人中的一员,他们躺在冰冷的数字里,被永久埋葬。
只是,这些都是过去式,与他毫无关联了。
关掉收录机,周边异常寂静。
他明明已经习惯了外头的烈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忽然有点烦躁,那种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毛躁。
为了缓解内心的不痛快,王耳任由身体舒展,数不尽的藤蔓恣意生长,仿若杂乱无章的思绪,因为某个人而羁绊。
越是拒绝回想,思绪就愈加暴躁,最后他妥协了。
细密的藤蔓在沙地上猖狂延伸,他忽然想起他离开那天砚柳生笑着说再见的情形。
当时他其实很想对他说,不想笑就别笑了,你勉强的样子真的很难看。
真的,那是砚柳生笑得最丑的一回。
那种压抑的,克制的,挣扎的情绪全都写在脸上了,就跟送他上火葬场似的。
王耳想不明白人类的情绪为什么这么复杂,也不愿去想,因为脑仁疼。
晚上满天繁星,他像饼子一样慵懒地摊在沙地里望着星空发呆,究竟哪颗才是维加纳呢?
那颗?还是那颗?
另一边的砚柳生同样站在阳台上仰望繁星,指尖烟雾缭绕,遮掩了目中的孤寂。
生活已经回到了正轨,他将再次回到以前,没有任何人生追求,只需要服从皇室命令即可。然后再接受皇室筛选出合适的配偶,这便是他接下来要走的一生。
如果没有王耳的出现,他或许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人生。
可是他出现了,他令他枯燥乏味的人生里有了悸动,有了焦灼,有了忐忑不安……那些糟糕的情绪伴随的是无尽的渴求与爱慕。
他第一次品尝到了被拒绝的滋味,第一次体会到了求而不得的挣扎。
可笑的是,如果是以前,只需要不择手段就能解决所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