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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靳无言的解释,靳同仪没兴趣仔细的听,他用毛笔沾了沾砚台上的墨,挑起眼皮看着靳无言,开口“说吧,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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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无言暗暗松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双手举过头顶,说出了他此行的目的,“哥哥,这东西或许能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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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同仪抬眼,看到的是一个并不太精致的锦盒,正颤颤巍巍的被一双手托起,靳同仪突然想起了靳无言小时候,那个时候他还没有自己的书桌高,也不像其他皇子那般放肆的爬到桌子上喧闹,就这么乖顺的颤颤巍巍的跪着,真是岁月如白驹过隙,时光不待人,也不知自己能护他到几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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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同仪知道他这个弟弟为人善良,重情义,想必锦盒里的东西,不是凡品,靳同仪用眼神示意靳无言将东西放在书桌上,靳无言会意,膝行几步到桌前放好,又后退到自己的位置,放下双手,略微的低着头,靳同仪拿过锦盒打开,一片金灿灿的龙鳞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里,散发着炙热的光芒,靳同仪惊叹道,“我们的言儿长本事了,居然能让那老龙王将逆鳞剜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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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无言只觉是哥哥怪自己抢了风头,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他紧张的吞吞口水,“哥哥可以将这片逆鳞送给父皇,父皇年岁已大,醉心求药,民间传言逆鳞可以长生不老,哥哥要献上这个珍宝,定然能扳回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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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说的诚恳,想必靳无言心里对后天将要举办的家宴,早就有了谋划,靳同仪知道靳无言聪慧,没有万无一失的打算,他也不敢在自己面前搬弄是非,靳同仪摸了摸锦盒,示意靳无言继续说,靳无言会意开口,“父皇故意将淮水鲛人一案推给哥哥,定然是太子同父皇说了什么话,要不然这个案子怎么也该是归刑部,怎么可能用得着皇亲国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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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靳无言谈及太子,靳同仪一毛笔抽在了靳无言的肩膀上,“太子也是你叫的?因为这事教训过你多少次,怎么就这么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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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十几年间,靳同川明里暗里要了靳无言多少次的命,他能活到现在也是上天眷顾,要让他改口叫他大哥,绝无可能,靳无言反驳,“这皇宫之中,怕是所有人都已经忘记靳无言这个人了,我没有大哥,只有哥”,说道最后,靳无言抬起头,看向靳同仪,眼神中有委屈,有软弱,所有藏在心底的那些柔软,和眼眶中不敢流出来的泪,在靳同仪面前全都变成一汪春水,淌过如花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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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声哥,叫的靳同仪心软,仿佛又回到儿时他抱着靳无言,听靳无言哭着说害怕,抽抽搭搭忍不住眼泪,又要捂着嘴巴努力不哀嚎出声,靳同仪心中感慨,他的言儿竟从未幸福过一天,靳同仪叹了一口气,拍了拍靳无言的肩膀,有种信任感在里面,“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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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无言点点头,怯生生的揉了揉被打疼的胳膊,就算是再怎么被宠溺,靳无言也还是习惯了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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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同仪重新看向那只锦盒,声音充满笃定,“刑部尚书人微言轻,他的背后一定有什么咱们不知道势力在暗暗相助,才会将这颗烫手的山芋,强行抛给我,我猜,大哥这次是设了一个局,准备要我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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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无言一惊,这个答案显然不是靳无言想要听到的答案,靳同仪的破敌之策一向绝妙,宫中藏有一股他都不曾知道的势力,这该是怎样可怕的势力,靳无言紧张的捏了一把冷汗,他抬头,目光焦急的看向靳同仪,他想求一个平安的答案,而不是这种不切实际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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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同仪呵呵一笑,眼神飘向院中的一片矮花丛,在被卷入漩涡的第一刻起,靳同仪就已经写好了遗书,“要是哥死了,也是死得其所,没什么好难过的,坏人做久了,死了反而是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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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这个字,太过残忍,靳无言听不得靳同仪说这种晦气的话,这个字过于可怕,他无法接受空气中不再有这个人的任何痕迹,而且是永远不再有,这对靳无言来说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他对靳同仪的感情,是依赖,是仰仗,是哪怕恐惧却依然存在的一丁点安全感,靳无言什么都不曾拥有过,只有靳同仪施舍给他的丁点关心,他知足,这丁点,就是他的全部,瞬间,靳无言红了眼眶,他一把抱住靳同仪的大腿,“哥,你不要说这种话,言儿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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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同仪半蹲下,让靳无言不用在仰视自己,他抬起靳无言的下巴,用大拇指擦了擦靳无言颧骨上残存的泪痕,说道,“我与你大哥本是一母所出,可我同他的感情,却不及我同你的万分之一,我们俩斗了十几年,在这场无声的斗争中,死了很多无辜的人,譬如我的母后,譬如你的娘亲,父皇日渐年迈,这场斗争也必然会愈演愈烈,这一次,我同他,只能是一死一活,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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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无言哭着大喊,“我要他死,我要靳同川死!”,他恨死靳同川了,恨不得将他煎皮拆骨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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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同仪一巴掌抽在靳无言脸上,“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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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籁俱寂,鸦雀无声,这一巴掌彻底打醒了靳无言,他强迫自己将所有的失望恐惧委屈愤懑全部吞进肚子里,他低了低头,声音也不再是那么的撕心裂肺,,“对不起,哥”,靳无言到底不敢武逆靳同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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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同仪恨铁不成钢,“做人最要不得的就是恨,在这个宫中谁的手是干净的?大哥害了你的母后你就恨他,我害你冷宫无人问津十余年,难道你也恨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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