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庄严肃穆的祭祖仪式被搅成了一锅粥,太太颜面尽失,顿时怒不可揭,又碍于众人在场不好发作,强压住心头一团怒火,冷冷道:“贱婢,在慕容家祖宗牌位面前,你这是要造反不成?”
众人的目光直直地射在夕颜身上,她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一般,吓得浑身发抖伏跪在地上,脸苍白得几乎要透明了。
夫人扫视了一眼厅内诸人,淡淡地转向慕容珩,声音平和中透着威严:“珩儿,你是这个家的当家人,你说该怎么处置这个无法无天的丫头。”
慕容珩看着一地的碎片,脸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愠怒,目光如寒冰彻骨。
夕颜抬起头,平静地看着他,好像在等待着最后的判决。
他冷冷地扫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说:“按照家规,罚打二十鞭,关柴房三天,不许吃饭!”下人中一片唏嘘,这样的惩罚即使是男人也吃不消,何况她一个风一吹眼见就要被刮倒的小姑娘,估计是半条小命都要没了。
夕颜的脸上泛起凄凉的笑意,笑容里七分伤情三分嘲讽,泪水静静地趟了一脸。
哑巴小鸿扑地跪下来,“啊啊”地对着慕容珩不停磕头,求他饶恕夕颜。
慕容珩皱了皱眉,管家连忙上前拉开小鸿。
夕颜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漠然地平视着慕容珩,并无一句讨饶。
两个家丁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两个手臂,她深深地看了慕容珩一眼,便象一只白色的纸鹞一般轻飘飘地被拽了出去。
慕容珩心中有些莫名的烦躁,他扯了扯长衫的领口,感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不知道为什么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直在他眼前萦绕不去,他的心脏中象有一根小针不停地扎着,绵密清晰的刺痛一阵阵地传过来。
他不由退后一步,抚着额头撑住身后的供桌,方才站稳。
“少轩,你怎么了?”太太关切地问。
“没什么,屋子里有点闷。”他淡淡地答道。
一。风雨初遇
黄昏独坐谁是伴;
紫薇花对紫薇郎。
三年前,清平镇。
春天早早地降临到清平这座风景秀丽的江南小镇。
江南多平原,清平却是难得的有山有水,苍冥山雄浑巍峨,临乾湖风景如画,湖光山色相映成辉,美不胜收。
靠山面湖的一处风景绝佳之地矗立着青砖黑瓦的一幢旧式楼房,乌黑的门匾上四个醒目的烫金大字:归林客栈。
沐紫放下了手中的尘掸,按揉了下有些酸痛的肩膀。
几声清脆的鸟叫打破了四周的静谧,笼着碧纱的雕花窗半开着,温熙的微风缓缓吹进来,夹杂着淡淡的花草清香。
这难得的宁静却让她高兴不起来,看来客栈又要度过门可罗雀的一天。想到这里,她不免心中烦闷。
她熟练地擦拭着房内的桌椅,在四周雕刻着镂空花纹的圆桌上摆上干净的茶具,又在纱帐被褥上细细地熏上罗兰香。
一番忙碌之后,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从身边的花篮里挑选了一只绛紫色的睡莲,插在了梳妆台前的细白瓷花瓶内。
“妈,房间都打扫干净了,我要去把正厅收拾一下吗?”她放下手中的篮子,抬手轻抚去额角的汗珠。
她的母亲宛如闻声从隔壁房间步过来,看到女儿满脸的汗,不由掏出丝绢替她擦拭:“快休息一下吧,怎么出这么多汗,回房去换件衣服,当心受风寒……”宛如身上藤黄色丝缎旗袍有些显旧,却看不到一丝褶皱,发式整齐妥帖,虽然家道早已败落,她仍保留着做少奶奶时的端整精致。
“没事,一会就干了,您去房里歇着,仔细别累着,身子才刚好些。”沐紫抢过母亲手中的抹布。
沐紫虽然看上去十分纤弱,干起活来从来也不会吃苦叫累。
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宛如心中涌起的阵阵心酸。
她的女儿也曾是锦衣玉食养在深闺的富家小姐,身边一大群丫鬟、奶妈众星拱月般精心伺候着,无论她想要什么,自有人跑前跑后去办到。都说女孩儿要富养才显得娇贵,她从不舍得她受一点点累,吃一点点苦。
那个时候的她,怎么会想到有一天,女儿不得不辍了学业,为了生计抛头露面,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做着以前下人们做的粗活。
这一切,都是她的命吗?
宛如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抹了抹有些湿润的眼睛,转过身来,给沐紫一个温柔的笑容,“行了,早上到现在忙了一整天了,累坏了吧,去休息一下,厨房里有我刚才做了莲藕羹,去吃些。”
“啊……有莲藕羹吃啊……”沐紫欢快地回应着:“我最喜欢吃了……”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踪影了。
宛如听着欢快的脚步声从楼梯“笃笃笃”地奔向厨房,心中有说不出的宽慰;这孩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
“妈,今天会有客人来吗?”沐紫端着碗,从底楼探出头来,边吃边问道。
“会吧,那些去惠州做生意的客商大概十二点左右到,现在应该快来了。”宛如下楼来,蹲着地上细细地整理大堂里铺的团花地垫。
清平是南下客商的必经之地,很多商人都在清平打尖歇息,她们的旅店在商人中有着不错的口碑,经常会有相熟的商人介绍过来的客人。
“哦!”沐紫飞快地吃完手中的莲藕羹,收拾好碗筷,过来跟母亲一起布置客厅。
母女俩眼巴巴地从中午一直等到下午,都没有等到客人上门,却把催房租的房东大娘给等来了。
“林宛如,上个月的房租你们到底准备什么时候给我啊,每个月都要拖欠,现在时局那么不好,再这么下去我只能将房子收回了!”房东大娘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