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稳婆就继续说下去:“那姑娘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听了爆竹声后又开始见红和腹痛,孕妇浑身都是火,她的手脚却冷得和冰似的,折腾了大半天,黄昏的时候孩子终于下来了。”她忍不住叹息道:“是个成形的男胎。”
慕容珩跌坐在椅子上,万念俱灰。
“她小产后,她兄弟去买了个锦匣子过来,我们把胎儿放在匣子里。那姑娘醒后,流着泪说要看一眼孩子,我们就把匣子递给她。她一打开匣子,哭得差点没背过气去,后来她止了哭,咬着牙写了张条子,让她兄弟把匣子送到一个人,好像是慕容什么…”
慕容珩脚下阵阵发软,涩然道:”她果真把孩子送过去了?”
“送过去倒好了!”刘稳婆一拍大腿,回想那天情景开始激动起来,”她兄弟刚走没多久,她就开始反悔了,让我去楼下找人把她兄弟追回来。我见这情形,心里也猜到□分,便问她那个什么容的是不是孩子的父亲,她含着眼泪点头。我便说,是该送过去好好气气他,你遭这么大罪他连人影都没见,这种不负责任的男人是要给他点厉害看看。她摇头哭道,说他身体不好,怕经受不起,何况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我听了差点没气晕过去,骂道这世上怎么还有这样狼心狗肺的男人,你为了他小产,他居然在和别人成亲,她只是抹眼泪不说话。没过多久,她兄弟被追了回来,她捧着装着孩子的匣子又哭了一回儿。后来,我们就把那匣子找个地方埋了。”
客厅中忽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似乎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悲伤的消息,过了好半天,才听到顺子的声音:“那姑娘他们人现在哪里?”
“她小产后休息了没两天就走了,听说和她兄弟俩回南方老家去了。”刘稳婆答道,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总算停下来歇口气。
顺子见慕容珩脸色惨白,似乎要支撑不住了,忙给秋荷使眼色。秋荷拿出准备好的银元递给刘稳婆,“婆婆大老远过来一趟辛苦了,随我去偏厅用个便饭再回去吧。”
刘稳婆见给了这么多钱,还要吃饭,喜不自胜,连声道谢。
“等一下,”慕容珩忽然开口了,“我想去看看孩子…埋的地方。”他艰难地说,每一个字都象尖利的刀剜在心脏上。
沧州城外一处荒僻的山坡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个不起眼的小土包,土包后面竖着一块木板,上面什么也没写。
慕容珩静静地站在坟前,仿佛石化了一般。
良久,他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木板,木板上已经长出了青苔,指尖传来轻微的刺痛,一根木刺划破了手指,他怔然地望着仿佛从心中流出来的鲜红液体。
他仰起头,眼角有泪滴滑落,天空苍灰压抑,看不到一丝希望。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他茕茕孑立的一个人。
漫长的冬天终于要走到头了,慕容府却陷入了一片死气沉沉中。
慕容珩关闭了漪翠园,回到府里后一病不起,他拒绝服药,也不见外人。。
自从在婚礼上被姚家退婚成了全城的笑柄,太太受不了打击旧病复发,见慕容珩病势日日转沉,心中忧虑郁结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卫管家进屋子的时候,慕容禛正在给珏莹画像,珏莹穿了件家常的薄袄,脸庞比以前丰腴了一些。
慕容禛怕她累着,给她身后塞了好几个靠垫,还一直不放心地问,要不要歇息一下。珏莹微笑着摇头,伸手替丈夫拉了下衣襟上的褶皱。
卫管家一筹莫展地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慕容禛问道:〃卫总管,怎么了?”
珏莹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二少爷,您快去看看吧,大少爷。。。。。不大好了。”他抹着泪道。
慕容禛一惊,“怎么回事?”卫管家道:“从早上起大少爷就把铺子里管事的掌柜都叫了过来,现在又让我来叫您过去,看这情形,竟是在交代后事。。。。。〃
他一边说一边用袖子抹眼泪,”我看着大少爷从小长大,还是大好青春的年纪,怎么就会。。。。。。〃
慕容禛心里很乱,难过道:“大哥怎么会突然病成这样?前一阵不是还好好的吗?”
卫管家道:“自从他搬回府里来住以后,不知道什么缘故,病情一天天转沉,他又不肯看医生吃药,吃得也很少,昨儿乘他昏睡,我偷偷地请王掌柜来看过他,王掌柜也直摇头,说他的脉搏很弱,气息奄奄,似无半点求生之意。看来是受了姚家退婚的刺激…〃
慕容禛不等听完,就急得往外走:“我去看看。”
“等一等。”珏莹在后面唤道:”我跟你一起去。”
慕容禛回头道:“你这两天身子不舒服,还是在房里休息吧。”
珏莹拿起架子上上外衣,不由分说道:”我去看看。”说完就往外走,慕容禛连忙接过她手中的衣服替她披上。
卫管家推开门,轻声道:“大少爷,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来了。”
屋里垂着厚重的窗帘;慕容珩静静地躺着床上;象一段毫无生气的木头。
见他们进来,他动了动眼珠,“仲亭……弟妹也来了。”他没有料到珏莹也来了,神色一顿,心中难掩悲伤,她让他想起沐紫。
他吃力地从床上坐起来。慕容禛忙上前去想扶他不把,他摆了摆手拒绝,靠着床背坐直了身体。
他穿着件白色的薄衫,脸色比身上的衣服还要白,神情清冷中透着浓重的倦意,似乎这世上每件事在他看来都是多余的。
珏莹忽然想起哀莫大于心死这句话。
一百一十四。访旧
慕容珩清了清嗓子;缓缓地将铺子里的大小事宜、需注意的事项一桩桩地托付给慕容禛;每一件事情都讲清楚轻重利害,哪些人可以为己用;哪些人不可不防。
他讲得十分仔细;慕容禛一直低着头默默地听着;忽然落下泪来:“大哥,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你知道;我在经商上的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