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消失在视野中后，突然，正四处走动的李陵蹦出来这么一句话。/p

“子孟。”/p

在有武勇表演观看的时候，皇帝刘彻是十分宽容的，没有计较李陵的随意开口，直接扭头对着霍子孟补充道：/p

“再去取几个木靶来。”/p

“嘎吱嘎吱。”/p

拦住了刘彻的呼喊，李陵活动着带着臂甲的双手，笑着说道：/p

“陛下，乃祖当年手持大黄弩射杀匈奴来犯大当户，正逢我父出生，命名‘当户’。”/p

“臣虽不如乃祖，但大黄弩是万万不能对着木靶子射的。”/p

“……那你想要什么靶子？”/p

听着这已经不算暗示，而是近乎明示的话。/p

用余光看了一眼床榻后的高大身影，刘彻收敛了笑容，平静地看着李陵：/p

“铁靶子，石头靶子？只要你说，朕什么不能找到？”/p

“陛下，手拉大黄弩是李氏秘传，历来是要箭矢射出，染胡虏血而回。”/p

盯着坐塌后的高大人影看了一阵，李陵才低头和刘彻对视：/p

“用不着铁靶、木靶，陛下将身后的胡虏给我当靶子就行。”/p

“盯～”/p

没有暴怒，没有怒吼，刘彻就这么笑着看向李陵，心中还饶有兴致地想道：/p

“多少年了，还有人敢和我这么说话。”/p

“盯～”/p

深知刘家皇帝小心眼尿性的李陵没有为了逞一时之快，选择和刘彻对视。/p

他抬起头，瞪着床榻后的高大人影，杀气腾腾地念道：/p

“狗皇帝，你拿祖父恶心我，我就拿胡人恶心你。”/p

“不过，话说起来，这胡子长得这么俊，狗皇帝该不会是动了心吧？”/p

“嘶！”/p

“……”/p

高大人影完全不敢和李陵对视，只是一个劲地低着头看地面，地上的蚂蚁十分吸引人。/p

“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p

所有人都能意识到，三人之间的气氛迅速凝固起来，很快就要达到爆发的节点。/p

“大胆！”/p

跟随李陵一起进来的苏武一声怒喝，目标不是胡人，却是李陵：/p

“李少卿，你就是这么和休屠王子说话的？”/p

“啪。”/p

一拍脑门，接到言语暗示的李陵转过身来，朝着苏武一躬身，浮夸地说道：/p

“子卿教训的是，是某错了，怎么能让尊贵的休屠王子当靶子。”/p

“这样吧，王子，你随便从族人中找个倒霉蛋就行。”/p

和苏武一唱一和完毕，李陵就扭头看向“休屠王子”：/p

“随你投降的休屠部足有万余人，生活在宫内的侍者也不下百数，死伤上一两个，也不要紧的。”/p

李陵还十分贴心地为“休屠王子”算了算账——/p

俺只要一个靶子，你族人有一万多，你赚大了。/p

“……”/p

李陵的行为已经可以称得上肆意妄为了，可刘彻不仅没有暴怒，甚至在听到李陵提出“那普通休屠部胡人”当靶子后，双眼放出了光，跃跃欲试地说道：/p

“一个靶子哪能体现出少卿的武勇？”/p

“这样吧，过一阵子秋猎，朕在上林苑里放上百余个胡虏，朕亲勒鞍马，你我比谁射的准，可好？”/p

“……”/p

肥仔也是有驰骋梦想的，何况刘彻以前还不是肥仔，是那种即使春天出行，踩踏田地也要打猎的发烧友。/p

元狩这个年号，就是因为在雍城郊祭之时，林子里窜出来一头一角兽，刘彻亲自弯弓搭箭，一箭将其射杀，然后当场烹了，当作给老天爷的牺牲，名曰“元狩”。（注一）/p

当然，这事的作秀成分居多，这“一角兽”很大可能是被放某人进来，让皇帝开心的就是了……/p

“嘎吱。”/p

自己忍了，那人却又提及自己的族人，还是一种玩弄虐杀的口吻。/p

“休屠王子”下意识地攥紧双拳，上前一步，从阴影中走出，露出和汉人完全不同的卷发、碧眼。/p

那双往日里满是温柔、恭顺，得狗皇（划掉），贵妇人喜爱的碧眼中充满了怒火。/p

“休屠王子”第一次开口，艰难地用仅剩的理智压制住怒火，让自己的语气不是那样的凶狠：/p

“李郎卫，这里没有‘休屠王子’，有的只是‘驸马都尉金日磾’。”/p

“！”/p

双眼一亮，刘彻对金日磾的回答很满意，立刻把脸一变，转过身来，对着李陵劝道：/p

“少卿啊，上天有好生之德，匈奴人也是人，何况是投降的归义胡，咱们要不换一个靶子？”/p

“陛下……”/p

……/p

注一，/p

[其明年，郊雍，获一角兽，若麃然。有司曰：“陛下肃祗郊祀，上帝报享，锡一角兽，盖麟云。”于是以荐五畤，畤加一牛以燎。锡诸侯白金，风符应合于天也。/p

……其后三年，有司言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数。一元曰“建”，二元以长星曰“光”，三元以郊得一角兽曰“狩”云。——《史记·封禅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