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不是说好半月之后才拿吗，幸好自己前些日子给它开过光了，不然一来二去还难以交差。/p

他吩咐小僧去取来。心里却还是疑惑这种小事，不是派个下人就行了吗。/p

“外祖母马上就要过寿，但是已经许久不在京中居住，远去千里，即便是最快的马，也得需要半月，所以我便急了些，还望大师勿怪。”/p

“无妨无妨。”慧能笑眯眯地应道。/p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萧景昭这么一解释，他也了然。/p

萧景昭咳嗽了两声，萧大立刻明白意思，留下厚厚一沓银票，退出了房门，去门外清场，保证这座房子周围没有人靠近。/p

慧能立马就反应过来，从善如流道：“在下前些日子得了一副棋局，还请小萧大人指点一二。”/p

“献丑了。”萧景昭作揖，同慧能进了暗室。/p

暗室里面果然摆了一副棋局。/p

慧能喜欢这个人除了礼佛，就是喜欢下棋，所以从萧景昭一战成名之后，就很是欣赏萧景昭，两个人也很快结成了忘年交。/p

两人面对面落座，慧能执掌白棋，青年执掌黑棋。/p

慧能为他添茶，问道：“大人派个下人就能完成的事情，何须亲自到访，届时若是打草惊蛇，倒是会落下错处。牵一发而动全身，行差踏错，满盘皆输。”/p

萧景昭捻着棋子，道：“好容易她来了，我又得了消息，自然是要来看看的。”/p

慧能大师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大师笑着摇了摇头，算是无奈：“永*康侯府每年都会给白马寺捐不少香油钱，是常常会来此处的，大人何须如此着急，连夜赶来。”/p

萧景昭苦笑：“陛下盯我盯得紧。况且就算民风开放，尚存男女大防，我也很少能有关于她的消息。”/p

“儿女情长，虽是绕指柔，但总归……”慧能皱了皱眉，摇头，“会影响大人的大业。当年皇后娘娘便是如此，若是皇后娘娘心冷一些，不拘泥于儿女情长，情情爱爱，现在恐怕仍旧母仪天下，白家仍旧是如日中天。”/p

“您说的道理我都懂，我被陛下收养，被陛下训练成为一个合格的朝臣，期间这么多年，也试图将她驱逐出脑海，但是有的时候又有些意难平。”他笑了笑，道，“她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也没办法将她忘记。”/p

萧景昭还记得那时国公府起火，最后救出来他的，居然只是一个小女孩，带着几个下人将他从火中救出。/p

他吸入不少烟，原本以为自己活不下去了，却没想到遇到了盛采薇。/p

现在的永*康侯府旁边便是曾经的宁国公府。宁国公是曾经帮助陛下登上皇位的重臣，终究是因为功高震主，被皇帝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p

这些是萧景昭从当时宁国公和母亲白氏的只言片语中得知的，具体是因为什么，他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一切是皇帝的意思。/p

他还记得那日火光冲天，映的深夜却仿佛白日，下人们四散逃窜，但是火早已滚滚，哪是说能逃就逃出去的。永*康侯府一家子又是泼水，又是救人的，最后救活的也只不过萧景昭一个人。/p

皇帝是铁了心要萧家死。/p

直到皇帝见到萧景昭——萧景昭长得像皇后的妹妹白氏，更像是皇后和皇帝的孩子一样，皇帝心中那点对皇后的执念促使他收养了萧景昭，对萧景昭比自己的亲生孩子还要亲。/p

因为在他心目中，这应该是他和皇后的孩子。/p

皇后死去的那三个孩子，一直都是皇帝心中的阴影。/p

萧景昭佯装失忆，假装忘记了过去的一切，太医也说是因为吸入浓烟太多，导致阻断失忆。皇帝以为稚儿必定不会说谎，却不知道那时候萧景昭已经对一切有了底。/p

他一直怀揣着仇恨，在皇帝脚下俯首称臣，做皇帝指哪儿打哪儿的利刃，为的就是卧薪尝胆，为萧家复仇。/p

但同时，他一直没有忘记那场大火中，救自己出来的盛采薇。/p

还有盛家人。/p

街上面住了不少重臣，其实大家心中都隐约有数，知道这是谁在收拾萧家，但是也不确定，总之闭门不出，以免祸事找上门便好。/p

只有盛家打开大门，忙忙碌碌的泼水救人。/p

也得亏皇帝觉得盛家掀不起什么大波浪，才没有针对盛家。/p

而这些事情，慧能一直都是知道的。/p

慧能年轻的时候，就曾与宁国公共为旧友。得知宁国公的死讯，一时间也悲痛不已，直到许多年后，萧景昭暗中联系上了他，即便萧景昭拜托他的事情让人有些为难，他也还是尽力去做了。/p

慧能自然知道萧景昭这些年的隐忍，这些年的执念，他呷了一口茶，劝道：“大人，您还是执念过深了。”/p

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言语之中已经没有了太多不赞同的意思。/p

大家都是人，人，那就是有感情的。/p

“但是在下还是不得不多一句嘴。您的棋下的很好，京城之中难有敌手。深谋远虑，步步为营，出其不意，就连在下和您下了这么多年的棋，也摸不清楚您的路数。但是一遇到她的问题，您就乱了方寸。蛇在捕捉猎物之前，都是伺机而动的。您应该明白这个道理。”/p

萧景昭点点头，对于慧能的话，他向来是听得进去的。/p

“我的棋，现在已经下到了最重要的地步。每一个棋子我都将他摆到了应该在的位置上，只等陛下的那几个儿子给我的棋子送一场东风罢了。”萧景昭道，“至于她，我也要得到。为了她我已经准备了很多年。”/p

“她只能是我的。”/p

“而且我要让陛下，亲手将她赐给我。”/p

慧能问：“那如果，比如说此时您的事业和她发生了冲突，比如她们一家子忽然失了圣宠，被流放，您会放下自己的棋子，去帮助他们一家子吗？”/p

“不会。这棋我布置了许多年。可能只会暗中护她周全吧，或者提前我的计划。”萧景昭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笑道，“我很清醒，也很理智。”/p

他微微探身，将棋子一搁，道：/p

“我赢了。”/p

慧能愣神，再看向那棋盘。/p

萧景昭的黑棋落在最关键的一处，若是再战，也只需要几颗棋子便可将其中的白棋合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