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在。”巧儿上来福了福身。/p
她冲着巧儿使了个眼色，巧儿和凝翠领会她的意思，拿着她的腰牌去喊庄子上的下人前来围观。/p
此时大家都已经歇下了，但是听说盛采薇喊大家过去，纵然不情不愿，却也不敢怠慢，急忙在屋外乌泱泱地排成一大片，隔着一个屏风，听屋内郡主说话。/p
“我原先说过，两位娘子尽心尽力，这种精神实在值得大家赞扬学习，这不，我把庄子上的人叫过来，让他们好好听一听，两位娘子是如何亲力亲为，尽职尽责的。”/p
盛采薇翻开第一本册子，念道：“自古以来，田庄上面的人领着的都是盛家的情，拿着盛家给的银钱，负责将劳役地租，和每年的实物地租交给主家。庄子上这些年种的东西很多，很杂，前年我想吃荔枝，便拨了钱给庄子上，看能不能仿照南方在咱们的别庄中种一些荔枝来吃，荔枝没有种成，银钱也不知去向，现在在你们庄子上面的账册之上，我根本没有找到荔枝二字，那份银钱去了哪里，两位娘子可有什么解释？”/p
“还有前年的腊月二十二，陛下颁布了新的土地政策，重新清算和丈量田亩，税制也有了改变——分别在前年的基础上削了一半，以此鼓励农事。冬小麦仍旧是和往年一样的亩数。但是税制改变，我们庄子上的收成却还是和往年没有半点变化，二位娘子可有什么解释？”/p
“每年新年的时候，娘亲都会给庄子上面的人拨赏赐，有功者论功行赏。现庄子上有人口一百零三人，其中前年暂编十三人，去年暂编七人，今年暂编九人，按照今年来算，杂役二十六人，后勤九人，女眷十二人，其中包含了两位娘子还有范娘子的女儿，范雪。劳作者六十人，年底需付饷银一千八百两，便足够庄子上面所有人的开支。另外需要购置马料，食材，药材等等每年开支也不过三百两。”/p
“账册上面记明了大大小小的开支，零零总总的算下来，只有一千两刚出头，我算过两次，又拿去给两位嬷嬷算了一次，必然不会出错。”/p
两位娘子脸都白了，在地上东倒西歪的跪着，眼中殷切期盼盛采薇别再说下去了，但是盛采薇和几位嬷嬷丫鬟整理了一整天，怎么可能手下留情。/p
盛采薇足足念叨了一个时辰，才停下来，喝口茶，淡淡道：“我现在呢，倒是很想听听两位娘子的解释，还望两位娘子给个明白。”/p
空气沉默了很久。/p
外面的下人们即便再笨，也明白郡主到访，本就是个鸿门宴。/p
刘娘子最先认命，盛采薇今日到访别庄，身边带着的人都是有用的，两个嬷嬷更是冲着账册而来，条条框框，呈现在她们两个面前，纵然有万般解释，也总觉得牵强了些。/p
盛采薇查得太细了。/p
细到连一个小小的荔枝树拨款都要跟她们二人校对清楚。/p
刘娘子若是再不认错，未免显得太过执迷不悟，她伏地叩拜盛采薇，声音颤抖着说，“这么多年账册，奴年纪已经大了，不能每一条都想出来其中银钱去向，或者是其中缺少的缘由……”/p
范娘子本来以为刘娘子是要狡辩一下，没想到刘娘子这两句话的意思，竟然是直接要招了？/p
她这么多年在庄子上苦心经营，就能让盛采薇这么全盘推到？/p
不！不行！/p
她一把推开刘娘子道：“郡主，容老奴说句不当说的，即便是寻常百姓家，将来家中的钱财也都是交给男子来管的，您不是主母，也不是国公爷，更不是世子爷，这样的身份即便将来是连咱们主家的祖坟都入不了的！你现在这样插手府上庶务，实在是有违女儿家的作为。老奴没读过什么书，但是老奴也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府上做女红，才是正经事，郡主您这样……”/p
“砰——”一声闷响。/p
巧儿一惊，转目看去。/p
那范娘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茶盏打在了额角。/p
茶水洒了一地。/p
盛采薇原本端在手中的茶盏已经被她扔到了范娘子的脸上，范娘子哎呦一声跌坐在地上，扶着额角咿咿呀呀地叫喊了起来。刘娘子本来想扶她，却还是忍住了。/p
蠢货！/p
连主家的身份都敢质疑。/p
范娘子本就不大聪明，一夜没睡脑子糊里糊涂的，竟然说出此等以下犯上的诛心之言，恐怕是命都不想要了。/p
范娘子捂着自己的额角，五官狰狞，拿下手来一看，手上已然鲜血淋漓！/p
茶盏叮铃当啷地落在地上，碎了一地，范娘子这才清醒过来。/p
她……她方才说了什么？/p
范娘子脸色煞白，心跳几近停滞。/p
盛采薇拍桌起身，怒极而笑：“给你脸是真的给多了，你还当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什么人物，蹬鼻子上脸了起来。”/p
范娘子顾不得脑袋上面的窟窿，膝行至盛采薇面前，抓着她的裙角大哭：“郡主饶命！郡主饶命！老奴一时糊涂……”/p
“的确，我是盛家女眷，将来总是要嫁出去的，这些庄子若不是我的陪嫁，将来都是归我弟弟的。但是你别忘了，盛家只有我这么一个女儿，我是陛下亲赐的群主，我即便是现在打杀了你，你也拿我没有办法！”/p
“盛家这么多年，好茶好水，银钱充足的养着你们，本以为你们两个能够相互扶持，帮盛家好好打理这边的庄子，你们倒好，狼子野心，贪到了主家头上！”/p
“你的女儿奴籍还在盛家手中，穿的衣裳倒和我身边的丫鬟不遑多让。怎么，天高皇帝远，是给你们买了个宅子养着你们吗？难不成我现在在这里，还要尊称两位一句夫人，尊称你们的女儿一句小姐吗？”/p
“狼心狗肺，狼狈为奸！”盛采薇转过身取来几本账册，甩在两人脸上，“你们二人给我好好看看，仔仔细细地给我解释个明白！”/p
刘娘子颤抖着一双手，从地下捧起一本账册，一页一页的翻过去，上面的披红惊/p
的她胆战心惊。/p
翻了不过两三页，账册就啪的一声跌在了地上，嘴中大喊：“郡主饶命！”/p
这哪里是能解释的清楚的？/p
“给我去他们屋子里面搜，能搜出来多少算多少。”/p
范娘子已然浑浑噩噩地跌在了地下。/p
完了，全完了。/p
门从内一打开，范雪便要着急忙慌地往里面床，嘴里喊着：“娘，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