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警察来了?”苏朗已经顾不得追问谭振是怎么追到这个地方的,眼神里流露出深深地懊悔与自责。
谭振也惊讶,这个荒草丛生的地方,若不是通风报信,谁会找到这里来,可是他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
就在此刻,原本还昏昏欲睡的陈宇,突然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敞开的车门扑了过去。
他颤颤巍巍地发动车子,头也不回地扎入更加荒芜的深处。
“你……”
“他……”
警车鸣响,谭振和苏朗面面相觑。
谭振虽然知道了真相却也没办法把苏朗拱手交给警察。
苏朗虽然知道被警察逮住的后果,却没办法丢下谭振一个人跑了。
他们就那么,在冷风中凝视着彼此的眼,听着警车声呼啸着由远及近。
终于,一圈红蓝色的光晕把他们围在了中间,大鸟躲在老远的地方,谭振和苏朗的眼中依然只有彼此。
“对不起,阿振,那时候,我只是一个想要放一颗烟花的孩子,对不起,”苏朗抓紧最后的时间开口,“我爱你,我爱你,如果我知道我这辈子会爱你,那个时候就不会那么任性,对不起!”
谭振眼睛酸痛,几乎是在同时与对面的苏朗一起掉下一颗泪来。
……
谭振回到市里,第一时间找到了余星。
有那么一刻他真希望苏朗能为当年的行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那份大火的报告,他看过,满家全家一十三口,全都葬身在那片火海之中,用一条命来换简直都是轻的。
可眼看着苏朗被人带走,他又觉得整个人被掏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唯一肯付出生命去交换的人就那么被人带走,他不肯。
余星没有太多解释,只是在与谭振一起晚饭的时候告诉他,苏朗的手机早就被监听了,逮到他是迟早的事。
晚上,谭振躺在床上,夜不能寐,他没想到,苏朗跟做事谨慎、这么多年都没有漏出狐狸尾巴的苏俊良在一起,居然还一直舍不得把手机丢了彻底断绝联系。
他还是爱我的吧——谭振这么想着——他是真的牵挂着我的吧!
那一晚谭振无法安眠,他没办法说服自己在知道苏朗被逮起来的情况下还睡一个好觉。
他能做的就是不自觉地一遍遍祈祷,祈祷这一切都只是梦境,快点醒来,一切恢复如常。
天还没亮,他就穿上外套,走出小巷。
路口,卖糖油糕的老婆婆吃力地推着小车,一步步地走向平日里摆摊的地方。
谭振上前,伸出手去帮老婆婆推车。老婆婆看到他,爽朗的笑。
她问他,为什么好久不见,是不是换了工作不上夜班了?
谭振答非所问,只说老婆婆做的糖油糕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他耐心的等她支好摊子,把压下去的火吹亮,搭上铁锅倒满油,揉面包馅……第一锅香喷喷的糖油糕,一共十二个,他全都要了。
谭振一个都舍不得吃,揉着发酸的鼻子,划开电话。
他记得,曾经有一位女客户,是A城非常有名的一位律师。
如今,苏朗的父亲苏俊良还在潜逃,身边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人,他能帮他的唯一的事,就是为他聘请一位专业的律师。
绍律师听了谭振的诉说,觉得这个案子中,想要把苏朗干干净净地摘出来,其实也并不难,只要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他当时年幼并非故意,以后和苏家有关的恶事他也全都不知晓就好。
听律师说完,谭振一颗紧张的心渐渐放回胸腔,他催促着对方能否尽早和苏朗见上一面。
绍律师曾经在一次聚会中与谭振相识,她是为数不多在交易之后给了谭振联系方式,并说过有需要可以随时找她的人。
而谭振知道,沾了这种人的便宜,势必会加倍地用身体补偿,所以一直有些怯怯的。可现在他想不了那么多,这是能帮助苏朗的唯一办法。
谭振用一种祈求的眼神看着绍律师的时候,她就已经明白,她要去见的这个人与谭振的关系不一般。
“能不能帮我把这个带给他?”谭振和律师见面的时候是午饭时间,可他手里还提着从老婆婆那买的一打糖油糕。
绍律师笑笑,微微点头,涂着大红色指甲盖的手指从谭振指尖接过被攥得发热的食品袋提手,说:“你有麻烦第一个想到找我,我很开心。”
谭振笑着,他知道自己笑的很不自然,却还是伸出手在女律师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像是某种难以言喻的交易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