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Mabel」,女孩眨眨眼睛,一节干枯的手臂掉落在地。像是枯死的枝桠。
「……Dipper?」
年轻人还在笑,可笑的那么死气沉沉,像个放弃一切、午夜烂醉如泥还徘徊街头的流浪汉。他的眼睛是最纯粹的黄金,黄金下是流动的黑泥。
他的耳朵微尖,獠牙刺破牙床,翅膀撕裂脊背——
「Dipper早就死了。」
「Mabel」站在他面前,逐渐化为迷雾的因子。她看着他,定定看着他。她不过是魔药生产的幻觉,是年轻教授挥之不去的梦魇。
她的任务已经结束,应该乖乖退场才是。
但是在快要完全消散时,「Mabel」突然说:
「帕罗奥图到重力泉驱车需要7个小时。」
「你赶不来的。」
然后,她消失在烟雾里。
DipperPines怔怔看着「Mabel」消失的地方,仿佛中了石化咒,动都不曾动。许久,他突然低下头,肩膀一耸一耸,笑声越来越大;他弯下腰,笑的好像魔药里含有笑气似的,不停、不停、不停地笑。
Mabel就是Mabel,无论哪个Mabel,真的还是假的,他的姐姐永远都是那么善良。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呢?
因为你赶不过来的。
她替他回答了。
她从没怪罪过他——过去不会,现在不会,将来仍然不会。她永远不会怪罪她的弟弟。
他抱紧了自己的双臂,恶魔从没觉得这么冷过——好像被扔进了幽深冰冷的地穴,骨头缝里都在往外散发冷气,冰碴轰隆隆划过每一根血管。
从里到外,又疼又冷。
Bill在脑海深处沉默。
男孩随随便便往地上一瘫,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他吸入了大量的魔药,但是管他呢,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在乎了。
「喂,Bill,」他看向看不到头的远方,还依稀能从恶魔的脸上看见Dipper曾经稚嫩的模样,「你看见什么了?」
Bill其实可以说什么也没看见的,他又没有实体,Dipper根本没法知道他到底有没有陷入幻觉。
可是,鬼使神差的,他说:
「我看见了我死去的故乡。」
Dipper抬起头,对上了Bill那张英俊的脸。他们在意识深处互相凝视彼此,独眼的恶魔俯下身,年轻的恶魔微微仰头,他们的距离越拉越近,越缩越小;边缘是冷的,唇珠是暖的,他们双唇相接,冰与火在其间蔓延。
他闻到了Bill身上的血腥气。不管Bill怎么用香水掩盖,也依然没有办法将陈年累积的杀戮隐藏彻底。血腥气穿透衬衫,钻进他鼻腔,丝丝缕缕。
但Alcor却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心。
世上最后的恶魔在无人知晓的意识深处,交换了一个孤独的吻。
爱神从地上慢慢爬起,他晃了晃,头撞得有些晕,眼前全是长着翅膀的芥末热狗在扑腾。爱神连拍了自己两巴掌才把热狗拍走。
结果等他看清眼前的魔药烟雾,他差点又晕过去。
完了完了,他连忙从地上那堆魔药幸存者里扒拉,谢天谢地解药完好无损。爱神连忙把魔药倒进路边喷壶里,对着烟雾一顿狂喷。
爱神觉得他毕生的人品都用在这一天了,幸好今天没风,不然风一吹,整个镇子都得完蛋。
他气呼呼地寻找始作俑者。
Mabel不知道吸进了什么躺在地上睡得直打呼噜。
恶魔连滚带爬从窗口跌进卧室,他状态极差,喘着粗气,面颊潮红,一边翅膀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感谢伍德斯迪克音乐节,让一贯不运动的人都纷纷加入室外活动,现在神秘小屋除了他没有别人。
Dipper扯开扣子,马甲随便丢在地上,他爬进浴缸,拧开冷水。
「该死的……」
他被冲了一个激灵,冷水将他半个身子淹没。Dipper颤颤巍巍靠在冰冷的浴缸边。
「该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