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在目镜里闪耀,在黄金里明明灭灭;他的指尖在ban机处来回摩挲,甚至将原本温热的工程塑料都捂到冰冷。
只要他按下ban机,一切就都结束了。恶魔消失了,再也不会有了。他是最后的恶魔,捅过某种禁忌方式转变的恶魔。只要他不去用那个魔法,就不会再有新的恶魔产生。
怪物的生命确实足够悠久,但万物终有尽头。
用一名恶魔的死换来世界和平,多么划算的买卖。
脑海里骤然闪过一个身影——她在末日穿着肮脏的礼裙,刀刃紧贴喉咙,Mrs.Cipher笑着流泪说拜托你了。
可是这关他什么事呢?啊,他确实答应了,也点头了。但那又怎么样呢?他是恶魔,出尔反尔是他的天性,空头支票是他的伎俩。他有一根能将图兰朵都哄笑的银舌头,骗一个已死之人并不是什么大事。
再说,他是为了宇宙和平,不是吗?
古往今来,恶魔都是和骗子相提并论的,谁又会对骗子付出真心呢?那是傻,是活该。
这不怪他。
指尖下压。
他甚至能想象他射击后的情景——蓝色光束会从枪口喷射,然后后坐力狠狠震他一下。要是以往他可以凭借强横的身体能力硬吃这一下,但是现在这破破烂烂的身体估计会被震到吐血,甚至连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都会崩开,血溅几米开外。他伤口再裂的同时量子光束也会射穿Bill脊背,心脏处将会被穿透,出现一个焦糊的洞,血会从胸口狂喷而出。然后金发恶魔会倒下,那张英俊的脸大抵会到死都保持着帅气模样,因为他不会料到Dipper开枪。
Bill会倒在自己的血里,那些暗红的血液会将恶魔吞没,旧时代的恶魔和神祇葬在一处。
他将死不瞑目。
年轻人想他该扣下ban机的,他该开枪的,开枪吧DipperPines,到时候了。
审判的钟声已然敲响。
……
…………
为什么不开枪呢?
你为什么不开枪呢?
他的手臂因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酸痛,Ford站在他身边,一言不发。Mabel搀扶着Stan,他们靠近年轻人。他们每个人都沉默,在狂欢的人群里格格不入。
突然,金发恶魔转身,他转身的如此猝不及防,Dipper甚至没有反应的机会。他根本没料到Bill沉默那么久居然还会转身。他看见金发恶魔的视线落到他的枪口,落到他的枪膛,最后落到他拿枪的手。
他从未如此强烈的感受到视线的温度,手指甚至都烫的哆嗦了下,生疼。量子紊乱制造器在他手中打滑,却又很快被他握紧。
他们在人群中对视。
周身人声鼎沸,只有此处寂静无声。
他的内心从未如此宁静,仿佛踏入无人之境。星辰远去、褪色,世界被黑白覆盖,而他们是唯一的色彩。
接着,BillCipher很轻很轻地开口。他的声音是弦上的风,在狂欢的人群里不值一提。
「你想杀我?」
他不说话,在将彼此逼疯的沉默里放下枪。然后他突然扬眉,动作帅气的根本不像DipperPines。
Alcor说:「是啊。」
Bill踏破人群,他在人海中穿梭,逆浪而来。他走的明明不快,伤的也很重,嘴唇青白。他没比年轻人好到哪里去,就好像风一吹就能散成灰似的。
可Dipper站在那里不敢动。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只是不敢动,好像被金发恶魔脸上的肃穆影响。Bill走的一点也不容易,连推开挡路的人都不像以前那么粗暴。他应该是没多少力气了。
Dipper完全可以在这时离开,或者开枪。可他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呆愣愣的看着前方,看着Bill过来。
此世的幽灵分开人海,他在年轻人面前站定。他突然低下头,腰微微下陷,两双一模一样的黄金兽眼对上。
Bill弯起那只独目,他其实眼角是有些上挑的,所以他看起来总是在笑。
也仅仅是看起来而已。
他只是弯起眼睛,凝固的黄金里什么也没有。
他靠近Dipper,他前进,Dipper却后退。他不急,金发恶魔走路就像探戈般优雅,他紧盯着Dipper,那只眼里是蛇一样的阴冷。
他露出一个名为「笑」的表情,他的眼睛是金杯,空无一物的杯里盛满恶意。他贴近年轻人耳尖,獠牙于耳鬓厮磨。Bill抚摸Dipper的脊背、腰腹,他的动作看起来很温柔缠绵。他们就好像两条交颈而眠的蛇,亲密无间,难舍难分。
Bill搂抱着年轻人,他慢慢慢慢将手探进腰腹部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