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翌微微眯眼,目光变得谨慎起来,死死地盯着荣焉:“就算你那个侍卫现在回来,也不过是拖延一阵让你晚死一会。”说完,他轻轻拍了拍手,周围的几座断墙之后立时出现了十多个手持利刃的黑衣人,一步一步地朝荣焉逼近。
“荣玄的残部?”荣焉的目光从他们脸上掠过,转回到孙翌身上,“为了杀我,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我等这一日已经等得太久了。”孙翌低下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藏在袖中的右臂,左手从怀里摸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要怪就怪你那个父皇,为什么不肯当一个好皇帝。”
匕首上闪着寒光,径直朝荣焉喉间刺去,荣焉向后退了两步,想要避开这致命一击。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这时凭空出现在他身前。
孙翌的左手腕被这人死死捏住,熟悉的痛意蔓延开来,他涨红了脸,手指也慢慢放松开来。
匕首落地,砸在乱石之中发出突兀的声响。
就仿佛砸在荣焉心上,他下意识地掩住心口,难以置信地看着身前的人,喃喃道:“梁稷!”
梁稷回转视线,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他仍捏着孙翌的手腕,看着他满是痛苦的脸,一字一句问道:“你知道被人生生折断手腕的痛楚吗?”
手腕处的疼痛让孙翌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前额沁满了冷汗,他望向梁稷的目光充满了怨毒:“为了这么个人,”他咬着牙,徐徐道,“你打算背叛纪王殿下吗?”
梁稷唇角浮现出一抹冷淡的笑容,直接了断地用动作代替了自己的回答。
荣焉感觉自己听见了一声脆响,下意识地握住了自己的右手,而后看见梁稷缓缓地放开了手,剧痛让孙翌整个人瘫倒在地,他瑟缩成一团,用右手的断肢去触碰自己的左手,声音嘶哑地冲着不远处的几个黑衣人命令道:“杀了他们!”
荣焉还没能从眼前的一幕之中回过神来,梁稷腰间的长剑已然出鞘,他左手拉过荣焉手臂,将他护在身后,右手长剑横转,第一个冲过来的黑衣人在须臾之间被划破颈项,鲜血四溅。
荣焉从未见过这样的梁稷。
他宛若一个天神,单手持剑,另一只手紧紧拉着荣焉,回护在他身前,将冲上前来的黑衣人一个皆一个的砍到在地。
一时之间,血光漫天,方才还杀意满满的十余个黑衣人在转瞬之间,变成了满地的尸首。
荣焉轻轻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朝梁稷望去,发现他握剑的右臂上有一道深深的创口,鲜血正不断地从中涌出,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荣焉立时变了脸色,手忙脚乱地去拉梁稷的手臂,却被拉住了手指。
梁稷轻轻地拍了拍荣焉的手背,目光越过他看向不远处:“还有一个。”
“什么?”
荣焉下意识地回头去看,梁稷放开他的手,重新提起剑,朝着仍蜷缩在地上的孙翌走去。
“梁稷!”
荣焉疾走几步追到近处,一把拉住梁稷握剑的手腕:“你不能杀他!”
梁稷偏过头,与荣焉对视:“你不惜以自己为饵,将他诱到这里来,难道不就是为了杀他吗?”
“我……”荣焉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是要杀他,但是,不该是你来动手。”
梁稷微抿薄唇,面色冷然:“那该是谁动手?”他扭头朝着四周的废墟看了看,淡淡开口,“齐柯的人?”
梁稷的语气太过冷淡,让荣焉不由一怔,他盯着梁稷看了半晌,后知后觉地发现:“你在生气?”
梁稷握剑的手紧了紧,唇角露出一抹冷笑,回身一脚将正试图爬起来的孙翌踹翻在地,而后才回答荣焉的话:“差一点我就又让你独自面对他了。”
“你知道我……”荣焉伸手去拉梁稷的衣袖,“我既然放心让李页离开,就是留了后手,你若是不出现,他也不能拿我如何。”
梁稷没有答话,只是看着荣焉的眼睛,半天才开口:“你故意选了今日我不在集州城的时候到这里来,为的就是让我与孙翌的死没有一点关联,这样回到陇城,即使高淳对其死因有所怀疑,也不会落到我身上。”
荣焉微沉默,最后点头:“是。”
他咬了咬唇,又补了一句:“况且,这是我与孙翌之间的恩怨。”
“荣焉你知道吗?”
梁稷凑近了荣焉,低低地开口:“那一日我将你的尸首一路抱回了家里,替你梳洗沐浴,而后,看见你满身的创伤,还有你被折断的手腕。”
他闭了闭眼,一字一句道:“从那时起,我就想亲手杀了他。”
话落,他突然伸出左手遮在荣焉眼前,右手手腕翻转,连头都没回,就将长剑死死地钉进了正在挣扎的孙翌的心口,他连一声痛都没喊出来,就气绝当场,再没了动作。
梁稷盯着那双到死都没能瞑目的眼睛,冷冷道:“这么死也算便宜了你。”
“梁稷!”
荣焉推开那只挡在眼前的手,只看到孙翌那具了无生气的尸首,他愣愣地看了半天,才闭了闭眼,低低开口:“你今日不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