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挽书把皇扶风慢慢扶坐起来,拿了软枕靠在他背后,自己也在木榻边坐下,缓缓出了声,“你现在不宜伤神,我说了,你……”
“你不会要告诉我是得了绝症了吧!”
陆挽书一皱眉,有些恼怒颤抖出声,“别胡说,是朝中事。”
皇扶风这回收了脸上的笑容,静静望着陆挽书,等着他说下去。
不过那眼神盯得陆挽书有些不安,好久,他才再次出声,“女皇没醒,我骗了你。皇舞眴趁机篡位,我们现在,是通缉犯。”
皇扶风并没有想象中的情绪激动,相反,他很平静,“终儿和清儿,没事吧?”
陆挽书将视线移开,望着书案边的窗外,正下着漫漫白雪,道:“二皇子还在寻州平定叛乱,皇舞眴暂时不会动她。三皇女和沈画骨一起被抓了,现在,生死不明。”
皇扶风慢慢把双腿移下了榻,陆挽书终究也没阻拦,在他身后护着,只是皇扶风步伐虽有踉跄,却也没倒下,他缓步移到窗边,也望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我能做什么?”
寒风吹过苍白的面庞,皇扶风终究也没动一下,陆挽书上前关了窗,“外面太冷,你回榻上再躺会儿。”
“我能做什么?”
没有人回答他。
陆挽书给他披上了厚实的裘衣,也没再劝他去睡。
“终儿临行前给了我不少兵力,现在还剩多少?”陆挽书依旧没回话,皇扶风苦笑一声,有些站不稳,“全军覆没了?”
陆挽书终于回了话,“没有,但徐清月死了,剩下的,足够护好你。”
“还有多少?”
“一兵未损。”
皇扶风终于没再保持平静,拉着陆挽书的衣袖,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什么意思,终儿给你的侍卫,你没部署在皇宫里。”
陆挽书没言语,皇扶风却在他眼中看到肯定的意思,皇扶风踉跄往后倒,“怪不得,不忠不孝的罪名,的亏了你,我是不可辩驳了。”
陆挽书想要上前扶一把这步伐虚浮的人,皇扶风却用从未有过的决绝推开了他,踉跄到床边坐下,疲惫出声,“你走吧,我想静静。”
陆挽书在原地站了许久,却也还是出去了。
这五天,皇扶风每天都按时吃饭和吃药,身子似乎没再那么虚弱,只是当他再翻找衣袖中的兵符时,却已经莫名消失了。
陆挽书就一直守在他身边,也不言语,就默默照顾着他。
“你希望我恨你吗?”
沈画骨把药递送到皇扶风跟前,温和一笑,“来,乖乖喝了。”
皇扶风抬眼紧盯着陆挽书,突然一个用力,把眼前冒着热气的药一推,“反正活着什么也做不了,死了也好。”
滚烫的黑色药汁撒到陆挽书身上,他却连眉头也未曾皱一下,皇扶风伸出手,微微抖动地往陆挽书被烫的右手抚去,陆挽书却是一笑,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安抚道:“没事!”
皇扶风终于没再那么激动,陆挽书才慢慢起身出了房。
一个时辰后,房门轻轻被打开,皇扶风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动,没看向陆挽书。
陆挽书重新端来一碗药,一步步往皇扶风那边走,又把一碗药递到皇扶风跟前,皇扶风依旧没做动弹,他一遍遍耐心吹着药,舀起一勺凑到皇扶风嘴边。
“把药喝了,兵符我不会给你,但我会帮你把皇位夺回来。”
皇扶风终于把视线挪回陆挽书身上,“我不要皇位,那该是终儿的。”
“你知道吗,我当初总以为终儿只是以天下苍生为借口,实则是为争权夺利,可是我发现我看错了,她对百姓,是真的好,她可能利用过我,但她绝对是最好的统治者。而且,她信任我,交给我的兵权就是凭据,我怎可辜负她。”
陆挽书注视着皇扶风,“我知。”
“还有母皇,也许她真的做了些什么,但至少,他从未伤害过我,于情于理。我不该丢下她。”这个给他荣华的女人,终究也是他母亲。
皇扶风接着道:“清儿,她就像是我的妹妹……”至少很像他另一个世界的妹妹,贪玩好吃,本该无忧活着。
陆挽书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他只觉得看着皇扶风的眼神,心里莫名一痛,却也没出言打扰这失神的人。
皇扶风最后将视线移回陆挽书身上,深深凝视,“还有你,我接受不了自己爱的人,大难临了,想到的却只是仓皇躲避,在我心里,你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陆挽书终于把皇扶风拥进自己怀中,皇扶风再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其实他从未看清过这人。
从前也许只是美色和才华的驱使,他一步步靠近他,其实要多久他才能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