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舞清已经离开,淬华宫里又是一片静默,或许还有寒风呼啸而过的轻微声响,掺杂着女子的呜咽求饶声,许久,留下一声最后的微弱喘气声,淬华宫才真正是安静了。
原来,人命也可以像蝼蚁一般,只要存在着,微微碍着别人的眼,就可以被随意碾死。
冬日的刑场上,五匹健壮的马呼呼喘着热气,今日没有下雪,却也还是冷得可怕。地上躺着一具已经微微有些腐烂的尸体,似乎还带着新鲜的泥土,头颅四肢却也还是被拴上绳子,分别与五匹马紧紧相连。
国师常月已经身死,却还是被新皇处以五马分尸的刑罚。
其罪有四。
其一,勾结前朝皇族,祸乱朝纲;其二,下毒传播疾病,千万百姓因此尸横遍野;其三,谋害先皇;其四,毒害大皇子。
纵前国师常月已自杀身死,仍难消百姓和新任女皇心头之恨,掘墓五马分尸也是民心所向因而公开处刑,观看的人不少,甚至有不少从之前的怪病中幸存下来的人,竟拖着半身不遂的身子都要前往观看。
常月即便身死,也是要受万民唾弃之苦。
沈画骨一直都知道常月罪该万死,只是人都死了,做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对于京城百姓染上的病,他本研制不出解药的,只是却收到了一封信,也是因为这信才真的研制出了解药,直到后来他对比了常月的笔迹,才发现这信是出自常月之手,可是,为什么?
想杀人的是她,想救人的也是她,而且为什么要给皇扶风下不同的毒,还留下解药。
或许知道这些的只有皇扶风,她自杀后,也是他亲手把她埋葬的。
“你身上的毒是出自我之手,与其他人有些不同,来势没那么汹涌。解药,之前我已给你,服下便可无碍。”
“你知道你名字的来由吗?‘扶助京师,以正风化。’只是想找一清净之地,扶助京师便好,你知道吗,你父母至始至终都无心皇位,可是那个女人还是容不下他们。”
“你认识我父母?”
“我的命,是他们的!”常月似乎已经疯魔,皇扶风到时已经气若游丝。
她噗地吐出一口黑血,看了皇扶风,神情似乎有些恍惚,那张久违的脸,就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师父师母,我是想做个好大夫的!我想做个好大夫的……”
女皇死后,大皇子带人查抄国师府,发现其进献给女皇的金丹,其实带着□□。
投毒的药方,也在国师府内搜出,只是背后操纵的人,却是一无所获。
只是皇扶风现在都不知道吧,常月背后的人,其实就是陆川,这一切都是皇舞清查出来的,此时正公告天下,向百姓说着陆川和常月如何如何狼狈为奸、罪孽深重。
可是为了帮前朝皇族夺回江山,这该救人的大夫却不惜与千万百姓为踏脚石,尸横遍野,扰得国家动荡不安。
可操控这一切的,陆挽书也是其一。
皇扶风现在已经服下解药,却还没有清醒的迹象,大概是这毒拖得太久了,也或许是他自己不愿醒。
沈画骨不止一次为皇扶风感到可悲,其实他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各怀目的。皇舞清、皇舞终、陆挽书甚至沈画骨自己,都有这样那样的目的,而似乎唯一一个真正护着他的杨寒,却也是死了。
那三人都是为皇位,而自己也是为利用他寻找白芷,冰棺中的白芷已经和他心爱的女人合葬,如今他的目的似乎也是达到了,待到皇扶风醒来,他也是该走了。
只是如今这高高在上的女皇,曾经缠着他到处跑的女孩,其实一开始就怀着目的靠近他吧,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开始就偷走了皇扶风给他研究的解药。
可是,她究竟想做什么,为了皇位,不惜承担亡国的风险吗?
果然,人世间,最看不懂的,还是人心。
……
雍州城,已经被陆川的军队占领,城内乌压压站满了士兵。
俘虏直接占了将近一半,这些都是从皇舞终手中接手而来,纵使这些俘虏人数很是庞大,但却被收缴了兵器,还被下来软筋散,反抗的人也不在少数,到最后也不过被一一制服。
“将士们,你们想永远被女人压制一头吗,这大好河山,原本该是我们男子的。”当兵的大部分也是男子,竟有许多人开始动摇。
“屋舍,男子建之;农田,男子耕之;战场,男子征之。权势,女子控之;地位,女子高之。众君甘服否?”似乎是引起了些许共鸣,却也有女尊男卑根深蒂固的思想桎梏着的人,“自出生便是如此,天命矣!”
“天命由我,吾若有命,誓要改之!”纵是如此,俘虏里站出来自愿追随攻打京都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如今你们已无将领,你们还想为何人效忠,那个痴傻三皇女吗,域国女权覆灭,迟早的事!如今给众位个机会,望君珍惜。只一句,顺者昌,逆者,亡!”
“我早不服这家里的娘们儿了,我加入!”
“建立大统,丰功伟业之迹,大丈夫何惧?我加入!”……
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却也还是有最后的忠诚者。
“不侍二朝臣!”他们已经做好必死的决心,最后高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