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车的时候我交待了小丁看好斐斐,可能又捉弄了小丁自己跑来了。”
听过几人的对话,展之行暗暗地理了一遍他们的关系,大约是莫总是带人来买树的,把孩子一起带来,但看到工地不方便就把孩子留在了外面等着,结果孩子不知怎么自己跑进来了,只是管一棵树叫‘爸爸’是什么意思?
“有种流传的习俗,有的孩子出生时八字不好,五行失衡,为了给孩子补五行,就认树,井之类的为义父,我还见过认一块石头当爹的。”
方齐冷不防地解说起来,展之行的听进去了却没回话,视线追着莫总移到了树下,助理像是担心工人们对男孩有什么误解,主动地解释起来。
“那个,这孩子小时身体不好,按大师的意思认了这棵树当了义父,孩子重情,当了真,各位别放心上。”
展之行不由地朝方齐看去,方齐得意地挑起眉角,像是在炫耀他神机妙算似的,他当作自己没看这一眼地又把脸转回去,看到停在男孩子面前,朝男孩伸出手,半哄半吓地对大哭不止的孩子开口。
“莫斐,不许胡闹,我们已经把树买下来了,快过来!”
男孩怀疑地回头看了莫总一眼,仍然死死地抱着树不肯松手,眼泪如水地往下掉,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瞪着男人乞求。
“我不过来,我干爸爸说他不要离开这里,你不要挖他走!好不好!”
“莫斐,我不是在跟你讲条件,再说一次,过来。”
“不要,你不答应我就不过去!”
男孩丝毫不肯妥协,莫总什么也不说地沉着脸靠过去,男孩此刻倒是立即松开了树,但没让莫总抓住,绕着树拔腿就跑,灵活得莫总硬是没抓到他,结果他自己脚下一拌,一个跟头栽下去,下巴磕在一块鸡蛋大的碎石头上,下巴被石头的轮廓磕得血直往外涌。
这会儿男孩倒是不哭了,可是下巴上的血他想抹又不敢抹,莫总站着不动,严声地命令。
“过来。”
“唉呀,莫总!他这都受伤了,斐斐,快过来!”
旁边的助理连忙扑过来,比莫总显得更像男孩的父亲,焦急地挤上去,却被莫总手一拦住,他想去又不敢去地僵住不动。
男孩倔强地哼了一声,回头任着眼泪满脸,憋着一声不吭,两只小手把被工人们刨开的土往回盖,下巴上的血一滴一滴地混着眼泪掉进土里,嘴里还不停地念叨。
“为什么你们都不相信我!你们不要挖他,他要住在这里,他虽然是一棵树,你们就可以随便决定他要在哪里吗?你们都没有问问他要不要跟你们走!你们以为树就没有想法——”
“莫斐!”莫总沉声喊了一声,男孩抬眼朝他望来,他终于软下语气,“好了,不挖了。”
莫总上前把男孩一把捞起来,一手压住男孩挣扎的四肢,另一只手拉出他外套下雪白的衬衣捂住了男孩的下巴,转身边走边对助理吩咐。
“让他们先停工,联系开发的公司,和他们的负责人约个时间。”
“是,莫总,您小心脚下。”
展之行看着莫总雷厉风行地抱着男孩从他身边走过,目不斜视,倒是他怀里的男孩突然止住了吵闹。
“爸爸,等等等等。”
莫总停下来,和男孩一起转向了展之行,男孩稚气的声音却稳着老成的语气对展之行说。
“叔叔,谢谢你带我来找爸爸,我叫莫斐,叔叔叫什么?”
“展之行,不用谢。”
“那展叔叔再见。”
莫总终于正眼对上展之行的视线,同样说了一声,“莫风,多谢。”
展之行嚼着莫风这个名字觉得在哪儿听过,道完谢的莫总已经再次转身走了,他不觉看着莫风的背影,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熟悉感,就像见到了幼儿园的老师,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展展,不许当着你老公的面想别的男人!”
方齐又冷不防地冒出一句,却没打断展之行的思路,展之行给了他一瞥,然后问他。
“莫风这个名字,是不是在哪儿才听过?”
方齐不答,往展之行正面一站,抬手把额前的头发都撩到了脑后,凹出一个头发很柔顺的造型,挑起眼角对着展之行说:“他有我帅吗?”
“没有!”展之行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一巴掌捂住方齐的脸,和他错身往树下走过去。
莫风的助理大概和工人那边商量完毕,这会儿人已经都拿着工具走了,接着转身走向展之行,先是轻轻地鞠了一躬,然后满怀诚意地微笑道。
“展先生,您好,敝姓李,为表示您对我家公子的照顾,这是一点谢意。”
展之行震惊这位助理耳听八方的能力,低头看了一眼递到他面前的信封,薄薄地一层,应该不是现金。
他拒绝道:“不必了,谁看到小朋友在工地这种地方都不会放任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