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棽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梦里他走完了从少年到老年的一生。最后的时刻,与盛林手牵着手,依偎在海边看潮水涨落。
张开眼睛,左肩温暖充实的感觉让晏棽转过头去——盛林偎在他身侧沉沉睡着。似是也做了美梦,面上还有舒缓的笑意。
空洞的胸口一下被填满。晏棽蹭了蹭盛林的发顶,重新睡过去。
再次醒来时,盛林已经不在。晏棽被胡三在腰侧扎了一刀,所幸伤口并不太深。他住在医院养伤,三天后已能下地活动。又过了两天,盛林仍旧没有出现。
第七天过午,晏棽站在窗边看花园中嬉闹的小病友。病房门被粗暴地推开。晏棽回过头,看盛林冷着脸孔,一步一步走向自己。将到身边时,手中的一叠纸张向晏棽掷过去。
晏棽伸手接住。封面上检测报告的字样没有给晏棽带来任何波动。他直接翻到最后一页,检测呈阴性的最后结论,让晏棽心中泛起一丝涟漪。
但也仅仅如此而已了。
晏棽将报告放在一旁,伸手去握盛林的手,“林林…”
盛林避开他,走到另一扇窗前。
晏棽望着盛林冷漠的侧脸,沉思少时,开始慢慢讲述。讲他在国外的学习生活;讲他在非洲作援外医生;讲医疗队遭遇恐怖分子围堵时,他的恐惧和渴望。
盛林早已走过来,紧紧握住晏棽的手。晏棽望着他的眼睛,清晰而缓慢地道:“学成后决定去非洲,不过是想逃避你。我自己清楚,一旦回国我必定会忍不住去找你。可是妈妈的去世,我始终不能释怀。以为与你在一起,便是对妈妈的伤害。”
盛林眨一下眼睛,眼瞳里流转着深重的愧疚。
晏棽捏他的后颈,“跟你没关系…这件事情,也是我在非洲那边想开的。那些天被恐怖分子围堵,我心心念念都是你。后悔这么短的一生,还要与你分开。之后侥幸逃脱,我便下定决心一定要回国与你复合。只可惜…”
那是晏棽回国前的最后一台手术。手术针崩断直接刺中血管。四处奔走求援找到药物服下,也已经过了三十个小时。
“那边条件太艰苦。暴力、毒品、恶性疾病,甚至死亡,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别说了,”盛林目中湿润,倾身抱住晏棽,手掌从他的病号服下摆钻进去,徐徐往上,抚摸他左侧后腰上的一道伤疤,“七年前在病房吻我的那个人,是你吗?”
“嗯,”晏棽轻轻应声,双手紧紧搂住盛林,“林林…”他长长舒一口气,像久别归家的游子吐出漫漫旅途中的风霜,惯常冷静的声音蕴含丝缕苦涩:“这些年,想死我了…”
盛林捂着晏棽腰上的疤痕,张口狠狠咬他的肩膀。扑簌簌的泪水沾湿肩头的衣料。
晏棽任由盛林宣泄,抬手揉捏他左耳上的耳洞。腕表已经在晏棽昏迷时重新回到他的手腕。这只美丽的耳朵上怎么可以缺少那颗海水样的蓝宝石?
伸手去掏盛林的西装口袋,果然摸到一只小小的丝绒盒子。晏棽将盒子打开,取出静卧其中的蓝宝石耳钉。捏住盛林的下巴叫他微微侧过头,晏棽亲手将耳钉戴回盛林左耳。
盛林眼眶潮红地瞪他,“我说过要戴回去了吗?”
晏棽只管牵着他双手,向他轻轻地笑,问他,“林林,做我的男朋友可以吗?我保证,永远永远,不会再说分手。”
盛林眼中流光莹莹,急切地抱住晏棽吻上去,“我愿意!”
全文完
番外一我爱你,如同你爱我上
海岛与盛氏的总公司驻地相隔太远。跟晏棽复合后,盛林便希望晏棽能尽快调回来工作。他有了念头便着手去做。晏棽专业水平过硬,又是盛林亲自出面,很快便有本地的几家三甲医院回信说愿意接收晏棽。
这边一切准备妥当,晏棽那里的问题却不太容易解决。晏棽目前工作的医院,是海岛一座中等城市的综合性医院。规模不大不小,人员流动比较频繁。晏棽如果走了,于神经外科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损失。按院长和主任的意思,是希望晏棽能花半年时间带一带后辈医生再走。
晏棽这人表面看着冷情冷性,实际耳根子最软。主任找他谈了一两次,加之他疑似感染的那一年医院对他多有照顾,没多想他便答应了。
当晚给盛林打了个电话说明情况。第二天早晨晏棽去上班,一拉宿舍门竟见盛林站在门口,“你到底什么意思?!”盛林气息微喘,紧抿嘴唇瞪着晏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