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越手上掐了个防护类的法诀,准备在那东西冲过来的一瞬间发动,接着用抢来的宝贵时间边跑边拿出剑来。
然而那人形靠近奚越之后,还没等奚越发动功法,它便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弹开了一般,嘴里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又连滚带爬地逃开,直接飞也似的往城外去了。
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几瞬之间情势巨变,奚越和三三都茫然了。
三三:【……它这是来碰瓷的?】
奚越不由乐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这东西要跑,下意识试图拦住它:“站……站住!”
他勉强站起身来,往城外那影子窜逃的方向追去。这具身体的视线已然一片混乱,奚越不知自己追了多远,他只觉身体越来越难以控制。最终,伴随着钻心的麻痒,他抽搐着扑倒在了地上。
这里是临近城郊的偏僻角落,宽阔无人的街道上,只有银色的月光洒下来,照亮了突然仆倒在地的俊美少年。
失去意识前,奚越的最后一个想法是,糟糕,这下好像没办法回客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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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里,项重山正坐在榻上打坐练功。他脸上身上都罩了一层金光,那金光乍看上去倒是和抱朴峰后山的灵池散发出来的金光很像。
项重山练的是自创的心法,是他能够修炼到如今地步的最重要原因之一。这心法可以改善和重塑他体内的经脉,使他变成一个天然的吸收灵气的上佳容器,他凭借这大无上心法才做到了进步神速,一半迈入神仙门槛。
然而这样的神奇功法,他却从未传授给他的徒弟们。无他,只因这功法的传授方式太过独特,需要……双修。需要紧密贴合毫无缝隙的双修,才能从四肢百骸传递到四肢百骸,将精髓尽数传授给另一人。
其实与徒弟双修这事,也没有那么了不得。主流观念不那么重视礼教大防,也没那么鲜明的纲纪人伦,师徒相恋后结为道侣的事也不算罕见,遑论双修。
可项重山不行。他有一个不能这样做的特殊原因。这是他一直深藏于心的秘密。
修炼到他这个地步,早就已经可以窥探天机,虽不像占卜一般能得出明确结果,却能模糊地感觉到很多东西。
在收徒之前,项重山就算出,今后他将会有两个徒弟,而他的徒弟,就会是他的情劫。他成仙之前,最大的也是最致命的劫难。
劫数不能擅避,他不能不收这两个命定的徒弟,不然会遭到更严重的反噬。只能顺应天道,寻法求解。而项重山在天机轮转中唯一窥到的破解方法,竟然便是尽心尽力地教好徒弟。
何其荒谬,破解情劫的唯一做法,就是什么也不做。
多年以来,因为这层纠葛,即使项重山尽心尽力地教着他们,他也根本不敢与徒弟们有过多接触,更不敢倾注过多感情。
他不是天生的冷性情,只是在觉察天命之后不知不觉压抑自己,才慢慢变成了如今这样。
项重山将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了两位徒弟,唯独这心法,因着特殊的传授方式,项重山并没有教他们。他根本不可能蠢到用这种方式招惹他可能的情劫。不过除此之外,他依然是一位非常称职的师父,尽心尽力答疑解惑,像天命所指引的那样。
接下来,只要继续和徒弟们保持距离,只要彼此没有过多的牵扯,便能平安度过情劫。
此刻,项重山周身笼罩在周围灵气凝实形成的金光里,却皱起了眉。
不行,还是难以有突破,整整数十年以来,他都一直如此。
可这不足以让他蹙眉。项重山真正烦心的是,他这会竟然很难静下心来练功。他脑子里总是闪过奚越的脸,接着就想起奚越匆忙离开时明显有异的面色。
项重山的心一向很静,修炼多年,他少有难以静心练功的时候。
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
项重山在榻上笔直地坐着,如一座巍峨玉山,他面若冠玉,俊美中带着冷意,紧紧蹙着眉。
当时秦瑶问他,是不是要跟上师兄看看。他摇了摇头,说他需要独立的空间。他和徒弟向来保有各自的独立空间,奚越说有事要自己做,他就让他去做,这是他的教徒之道。当然,这种保持距离的原则,情劫也是一部分原因。
项重山想着这些,越来越心浮气躁。此时已是子时,他却感觉到奚越依然没有回来。
几息之后,项重山终于再难以忍耐。他从榻上起身,长身而立,拿出了空间法器中的青霜灯母灯。
“瑶儿,走。去找你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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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越醒来的时候,第一眼对上的便是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他吓了一跳,打量了一下如今的处境。
他此时正身在一个花里胡哨的卧房中,而他师父项重山,两手正一边抓了一个人,一只手上是抓着自己,另一只手虚虚抓着一个,一个……
奚越揉了揉眼睛,再看,那人还是顶着一张浓妆艳抹楚楚可怜的脸,眼里几乎马上就要掉下泪来,冲着奚越哀凄道:“爷,救救奴家吧……”
靠,那分明是一个小倌儿!
奚越顿时方了,他结结巴巴地转向项重山:“师,师父,我,我……”这情况特么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吧。
项重山脸色黑如锅底,眼底尽是寒霜,似乎恨不得当场阉了自己这个伤风败俗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