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色的屋子,烛火闪烁,黑色的高大身影站在房间中央,黑色的雾气从他身上溢散出来,没有任何“人”敢靠近。
对于自己的新娘,他仅有的两次亲近。
那是魂牵梦萦带着强烈渴望的触碰,柔软温香,像是一朵棉花糖,绵软蓬松,甜津津。
又像是刚从天上落下来的雪,摊在掌心怕融化,精巧得不敢用力去触动。
就像是梦。
香香的,白白的,软软的,眼睛湿湿的,笑起来甜甜的……新娘子不见了。
“为什么。”他低语:“不见了。”
低沉犹如地狱中传来的声音回荡在宅院中。
黑色的雾气突然扩散开,笼罩了整个宅院,似乎,连天都黑了下来。
尖叫声在宅院里此起彼伏:“快找,快找!”
“他生气了,他生气了!”
“呜呜呜!”
“不在宅子里!不在宅子里!”
“跑出去了!糟糕,外面有……”
紧跟着,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狂风大作,哐当一声,厚重的宅院门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击开。
寒风汹涌而出,吹得站在门口的青年一个踉跄。
是……新娘?
黑暗中,艳红的红灯笼的赤色映在青年的身上。
夜晚的雾气濡湿了刘海,遮掩住发红的眼角,刚哭过的眼角发红还没散去,下嘴唇被咬得发出惹眼的血色。
跄踉过后,一个不稳往后倒去。
身体并没着地,有人接住了他,小心翼翼的,像是接着了自己的梦。
新娘子,自己回来了。
因为过于惊恐,周雾丧失了反应,身体已经脱力,一直依靠着对方,很久才渐渐回过神来,他转动了眼珠,向腰间那团黑色的雾气看去。
放在腰上的,是手吧?
微风轻拂,黑雾中隐约看得到苍白的指节。
没有退路,周雾鼓起勇气伸出手去抓他捉住自己腰的手,好凉好凉,他抓住了一个指头。
抓着手指的青年近乎哀求地带着哭腔:“有很多、很多东西……追我!求你帮我!”
没有一丝温度的手指突然被热热的暖暖的东西裹住,“他”一怔,低头看,看到了细长秀丽的手指正绞着自己的手指。
他牵着我了。
周雾感到身旁的“他”突然汹涌而出巨大的喜悦。
黑雾从他身体溢散开,重新变得什么都看不见。
欢快的脚步声从门内传来,喜娘跑来说道:“哎呀,新娘子回来啦,盖头呢,盖头怎么掉了?这可坏了规矩!”
盖头从后头传递而来,重新回到周雾的头上,眼前一片红艳艳。
喜庆的奏乐声重新响起来,滴滴答答睡起了小喇叭。
人声多了起来。
喜悦的女声:“新娘子好漂亮啊!”
兴奋的男声:“不对!新娘子好英俊啊!”
尖锐的女声:“他不生气了。”
苍老的男声:“他息怒了。”
“要洞房了吧!”众人齐齐说道。
听到那句洞房时,周雾身体僵硬了,就算迟钝如他,就算没接触过某种文化,也不是不能联想到什么。
可他无法开口说一个“不”字。
被带着一路往前,脚尖似乎又不着地了,他不知道自己正用什么姿势被人带着走。
也不知道自己手里拽的是哪根手指。
从盖头下的缝隙里瞧了一眼,他才发现,自己捉住的是一根小拇指。
小拇指,这……太不像话了,让他联想想到小时候弟弟抓着他的小拇指,自己拽着爸爸的小拇指。
这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羞。
换一根手指吧。
就算过了很久之后,周雾也仍旧不明白是什么给了自己做出这些举动的勇气。
纤细食指颤了两下,有些犹豫,还是往前轻轻勾,扒拉了一下
这一下,勾住了四只手指。
勾到的手指很冰很冰,也很长,苍劲有力,拇指触到一些茧,糙糙的。
同是手指的触碰,被抓的那个有不同的体验。
冰凉手心突然挤进软乎温热的东西。
瞬间,苍白的手背爆了青筋,青得发黑,若是被看到,必定又会吓坏。
抓着手,周雾心跳速度一直居高不下,其实他害怕地想要立刻逃跑,但若是逃跑,身后的东西更可怕。
好歹……好歹不会吃了他吧?
“呼……”
洞房放了火盆,刚进门时,炭火“噼啪”了一声。
坐到了床沿,陷了下去。
刚做下去,喜娘喜庆的吆喝:“挑红盖头啦!!!”
周雾的视线里出现个金属棒的头,轻轻往上一挑,重回光明。
眼前的“他”,看不见,但可以摸的着,周雾垂眼,睫毛颤抖着,手里还握着对方的手指。
“喝交杯了!!”
周雾手心被塞了一杯酒,隔着距离就能闻到浓郁的酒香。
手臂交叠,缠绕,虽然看不见,感觉不够高,他想起身,却发现对方好像屈身了下来。
烈酒入喉,呛到了,青年弯下了腰捂着嘴干咳,背上被轻轻拍打,帮他缓和。
他奇异地产生了被呵护的错觉。
不过很快,酒精上了头,飘飘然,让周雾觉得“自己被呵护”的错觉,是酒意作祟。
本来就带着浓厚的酒意,这时喝了一杯,可想而知,连带着原本那渐渐消下去的醉意一齐涌上来。
晕头转向,七荤八素。
喜娘关上门,喜气洋洋地走了。
门缝合上之前,依稀可见新娘子歪七倒八向后仰倒在床上。
仰躺在床上的青年眼睛红得像兔子,眼角挂着未干的泪痕,“他”半跪床沿,屈身,冰凉舌尖拭去眼角的泪花。
每一次细微触碰都给“他”带生理以及心理上的强烈满足感。
指尖拨开遮住青年发红眼角的发丝,将那一撮头发撩到耳后,没放过能碰一碰耳珠的机会。
意犹未尽地收回。
却在刚刚拉开距离时候,被一把抓住。
被那秀气的五指拢住。
抓着有点不稳,抓空了一次,空的那一下像是在掌心挠痒痒。
“嘶———”的抽气声响起。
周雾感觉到,前方有节奏感呼吸,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凌乱。
于是他,没脑子地又用食指挖了一下掌心。
真的加速了。
莫名变得有趣……
他现在没有理智可言,经过了彷徨,惊吓,近乎绝望的恐惧后,产生了诡异的安全感,脆弱的心理防线早已被打开。
配合着酒精,理智已经流失。
冰凉指节执起脚踝,仿佛单膝跪下,脱掉他的鞋,露出萤白纤细的脚踝,再细细地褪去薄薄的白袜,均匀匀称的脚掌显露。
只给看了一秒,脚掌就一下缩走。
蜷缩着,周雾声线里带着颤抖,又因为那该死的合衾酒,醉意熏得他声音腻腻的。
他说:“你……是不是要吃我?”
在周雾的认知,这种声音是害怕的颤抖和示弱地压嗓。
可落在那个不理智“人”的耳朵里,犹如撒娇———雪化了,花开了。
周雾又问:“你……喜欢从脚趾开始吃?”
“给你,”他缩回来的脚,忽然大胆往前往伸了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