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这个时间基本不会有人上门事务所的照顾生意,而教会那边更不会在这个点来打扰一位传奇调查员的休息,除非是波士顿教区眼看着就要沦陷,必须要借助楚狂的力量不可。
不过那种事显然也不太现实。
所以屋子里的三人都有些疑惑。
被指使跑腿开门的自然是小老弟芬里尔了,在这个家里论地位顺序分别是楚狂——瓜子——托比——芬里尔。
没错,我们可怜的小狼同学经典人不如狗,把家庭弟位这一块卡得死死的。
芬里尔不情不愿的从沙发上起身。
打开门就看见了一个浑身湿漉漉,面容也很是憔悴的男人正举着一盏油灯站在外面。
示意男人进来后芬里尔关上了大门。
楚狂随意的抬头看了他一眼,看样子外面的雨下得很大,男人的身上都湿透了,棕色的头发紧紧地贴在额前,不断的有水滴从他的裤腿滴落。
不过看男人的样子似乎对此一点也不在意。
他微垂着脑袋,把眼睛隐藏在黑暗的阴影之中。
苍白的嘴唇微张着,用略带着颤抖的嗓音询问道:“你是驱魔人吗……”
楚狂想了想点头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我的确算得上一个驱魔人。”
男人听到这话后神色立马变得激动起来。
“我有件事想要委托给你……”
似乎是害怕楚狂拒绝,他猛地抬起头,露出了布满血丝的猩红瞳孔:“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似乎是觉得眼前的男人十分有趣,楚狂的眼神不停地上下打量着他。
虽然被楚狂的目光盯的有些难受。
不过男人还是下定了决心,哪怕楚狂想要他的身体……
可是正当男人不断地给自己进行着心里建设的时候,楚狂忽然点了点头。
“我可以试着帮你解决一下目前你所遇到的问题,不过这一切都在一个前提之下,如果你的故事足够有趣的话。”
男人一听这话立马大喜,他连忙搬了把椅子在楚狂跟前坐下,身体微微向前佝偻着,身体因为寒冷会时不时地发抖两下。
由于紧张和着急,男人甚至都忘记了自我介绍就开始了他的讲述。
“那件事发生在几天前,如果是对我自己来说的话,那应该算是几年前了吧……”
男人的话有些奇怪。
不过这也成功的勾起了楚狂的兴趣。
按照男人的讲述,那天夜里他做了一个梦,一个有些奇怪的梦,不过梦境的具体内容男人没有说,楚狂自然也不得而知。
一开始他并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毕竟做梦这种事简直常见到有些不值一提。
不过很快他就会明白自己错的有多离谱了。
第二天,他又一次进入了梦境。
与之前的那场梦的相同之处在于,二者都同样的真实异常,甚至让他在苏醒的时候一时之间有些分不清那边才是现实了。
不过这时候梦境还并未影响到他现实中的生活。
男人也还没有发觉问题的严重性。
他依旧如往常一般工作生活,直到第三天夜晚的到来……
而这晚他的梦境与上一次略有不同的是。
这次的梦境持续了整整一天!
虽然当他醒来时,现实中的时间与以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不过他在梦里面的时候可以清楚的感知到那边的时间流速真的是过了整整一天!
接着就是第四天、第五天……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他的梦境中度过的时间也开始逐渐延长。
直到有一天,他在梦境中度过了整整一个星期。
当他经历完在梦境中的一个星期后醒来时,现实世界依旧是仅仅度过了一个夜晚。
也正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才猛然间意识到这并不是正常的现象,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那越发漫长的梦境已经开始影响他的生活了。
男人也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例如减少休息时间与次数,或是压根就不去休息。
但这些全部都无济于事。
在持续保持清醒状态超过了四十八个小时以后,无法遏制的疲惫与睡意悄无声息的袭上心头,实在撑不住的他几乎是失去意识般的被困倦的身体强制进入到了睡眠状态。
就是这短短片刻的小憩,他就在梦境里面度过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
然而即便是在梦境里生活了一个月。
可当他又一次从梦境里醒来后,却因为睡眠时间太短而感到头痛欲裂。
这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了梦境与现实的割接。
越发漫长的梦境迫使男人忘记了很多现实中刚刚发生和经历过的事情,例如他很难回忆起昨天晚上自己的晚餐究竟吃了些什么,亦或者白天工作的时候与同事约定好的在休息日一起聚餐。
就因为这些对他的工作也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男人的上司时不时就会因为他的生疏而责骂他。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那些工作对他来说至少已经是一个月前发生的事了。
男人开始恐惧,并且陷入到了疯狂与失眠之中。
同时还联系了医生想要查清楚自己身上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非常担心越来越漫长的梦境到了后面就是以年来记位了。
但就在男人前往医院后,在病房中等待医生的时候,好几天没合眼的他终于还是没有扛住,不小心打了个盹。
这一睡,在梦境里就是三年过去了。
三年的时间抹去了对他来说大部分不那么深刻的记忆,一开始苏醒过来的时候他甚至没能想起自己这是身处何地。
直到鼻尖不断传来的消毒水味道,才令他重新回忆起来那天三年前发生的事。
这时护士走到了他的面前提醒他,轮到他去见医生了。
“对,我想起来了,我是想要来这里治病的。”
男人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强迫自己保持清醒与冷静。
他红着眼睛迫不及待的冲进了医生的诊室。
随后就是一阵连珠炮般的自白,将自己身上发生的这一切症状全部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出来。
在讲到这里的时候。
楚狂能够明显的感觉到,从面前男人的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绝望。
“医生告诉我这根本就不是疾病,还让我去找找神婆巫师驱魔人之类的人。”
楚狂咂了咂嘴:“那你去找过心理医生吗?”
男人听完后当即暴怒。
“我不是精神病!”
楚狂笑着摆了摆手:“嘿,伙计,冷静点,我当然明白你不是精神病,相信我,这一点没有人比我更权威了。”
精神病这个词除了个别精神实在是不正常的人。一般无论是在哪个世界都是令人感到厌恶的。
因为一旦你被人定义成了一个精神病人,那就意味着你连最基本的人权都不再享有,而且还会被人关入到形同监牢的精神病院,整日都接受糟糕的治疗。
更糟糕的是那些精神病院提供的治疗大多数的意图都并非是为了治愈你,单纯的就只是保证你不会突然发疯暴起伤人,也不会半夜闲的没事割腕或跳楼自杀这种。
例如强制收容、关押,乃至于谩骂、抽打以及体罚那更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
所以人们才会对这个词感到本能的恐惧与厌恶。
当然也有人把它跟诸如“艺术家”、“大文豪”等字眼等同起来,并认为精神病人是一种无上的荣耀。
瓜子从厨房里走了过来,手上还端着一杯茶。
不出所料的,那杯茶被放到了那个男人的面前,男人也没有客气,简单地道了声谢后便直接端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难道就不能也给我倒一杯吗,你不会还在因为昨天的那件事生我的气吧?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跟那个小护士两个人直接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有,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楚狂对于少女的不信任感到有些生气。
芬里尔想要吐槽一下“你们两个那还能叫没事,我们要是再晚来一会可能你们衣服都要脱了吧?”,不过他的求生欲告诉他,这两个人之间的事最好还是少掺和。
所以他一言不发,抱起餐桌旁的托比就朝楼上走去。
托比不明所以的“汪”了两声,似乎是在问芬里尔发生了什么。
小狼同学给他的同类递了一个“想要狗命就别多嘴”的眼神,随后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一番鸡飞狗跳之后。
瓜子冲楚狂翻了个白眼,然后转身就拧开房门扬长而去。
现在一楼客厅里就只留下了楚狂跟那个男人两个人左右为男。
楚狂示意男人可以继续开始了。
对方也没有介意,立刻又继续讲述了起来。
从那之后男人就开始四处寻找神秘相关的人,想要搞清楚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同时为了防止他再次睡着,种种近乎于自残的方式被男人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还主动脱掉了外套伸出手臂,为楚狂展示自己手臂上的疤痕以及后背上的烫伤,那些丑陋的伤疤如同是蜈蚣般蜿蜒在男人的身体之上,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扑面而来。
可是教会方面关于神秘侧的消息向来封-锁的十分严密。
普通人根本就没有渠道了解具体的信息。
说来也巧,男人通过某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中间人打听到了楚狂的侦探事务所,不过那个中间人也不清楚楚狂的具体身份,就只是知道他了解一些这方面的事情而已。
男人的身体不停地颤抖和摇晃着。
这意味着他此刻的状态已经很难抵抗意识中的困乏了。
楚狂对于男人所讲述的事情的确是来了兴趣。
他从裤裆里掏出了那本黑色封皮的死灵之书,试图从里面找寻些灵感。
可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两个人都失望了。
楚狂几乎翻遍了这本厚厚的怪异百科全书,却并未看到任何有关于男人身上这种症状的描述,更不要说确定他的症状究竟是什么原因所导致的了。
男人眼中本来燃起的那一抹象征希望的火苗也缓缓消退。
不过楚狂这时开口道:“你可以跟我说说那些梦境的具体内容,说不定我从里面可以查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男人思索了一会。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那些梦大多都没有什么逻辑关联性,似乎都是别人的一些生活前段,如果非要说的话我觉得自己就好像是突然占据了别人的身体,以他的身份活了一段时间。”
他还告诉楚狂,说自己在那些梦境中可以清晰的意识到自我存在,也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
一切的一切都跟现实一般无二。
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分得清哪边是梦境。
那些梦境原本跟普通人的一样,都是那种光怪陆离各种各样的都有,直到最近这段时间,他梦境中的世界才趋于稳定。
“在梦里你会死吗?”
“会……”男人沉吟着说道:“我会死,但是很快又会复活过来……”
“复活之后有什么变化吗?”
“有的时候会换一个新的梦境世界,有的时候则会接着继续。”
“你复活以后梦里的人不会觉得奇怪?”
男人愣了一下,旋即露出了一抹恐惧的神色。
“有一些会……”
大多数时候梦里的人不会发现男人的异样,不过也有例外。
比如有一次他突然意外死亡后重新复活,身边目睹的人会流露出惊恐的情绪,大喊大叫的跑掉。
听了男人的话,楚狂逐渐陷入沉思之中。
他也说不好这究竟是男人虚构出的梦境,还是真是发生在异次元时空或纬度的真实……
这时楚狂突然联想到了某位“宅”了不知多少年的梦境之神。
“在梦境里你是否察觉到某些异样,或者说接受过某些存在的某种讯息?”
男人思考良久,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那打从你开始做这些稀奇古怪的梦以后,身上有没有出现过什么奇怪的痕迹?”
“梦里还是……”
“现实。”
“没有,除了我身上这些自己弄出来的伤疤,没有任何奇怪的痕迹。”
沉默过后,楚狂平静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声音中带上了一抹怜悯。
“很遗憾,关于你表现出的这些症状我没有任何头绪,不过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我帮你求助教会的调查员或守密者,以及你在这里睡一觉让我亲眼目睹一下全过程。”
正当男人想要开口的时候,房门又一次被人给敲响。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喜欢大晚上不睡觉往我这跑。”
楚狂不满的嘟囔着跑去开门。
“惊喜!”
从门外蹦出来一只金发小萝莉。
正是前段时间楚狂去阿瓦迪亚出差顺道救回来的那个准传奇调查员海瑟薇。
“你怎么一见到我就垮着张脸啊!”
楚狂瞪着双死鱼眼二话没说就要直接关门。
海瑟薇一见这哪行啊,人家好不容易大老远的跑过来找你,你这门都不让进像话吗,当下便一个闪身鬼魅般飘进了屋子里。
其实楚狂倒不是说不欢迎海瑟薇。
之前在阿瓦迪亚时,海瑟薇自打从昏迷中苏醒,并且得知她是被教会新晋的一位传奇调查员所救后,就一直吵吵着要报答恩人。
尤其是在见过了楚狂本人以后更是粘着不放。
海瑟薇身为一带资深颜狗,就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帅的男人,而且实力也是强的没话说。
这不就才刚养好伤就一路从阿瓦迪亚追到了波士顿,就为了多跟楚狂见上几面,要是能顺便在发展一段感情当然就再好不过了。
“这位是你的客人吗?”
“您好,我是卡尔,如您所见是来这里寻求帮助的。”
男人认出了海瑟薇身穿的教会制服,主动起身打了声招呼。
这时楚狂又重新提了一次之前的选择。
海瑟薇闻言不禁嫣然一笑。
“这位可是咱们教会大名鼎鼎的传奇调查员审判者大人,他要是搞不定的东西,基本上你找别人也没用了。”
楚狂打断了海瑟薇的话,接着对卡尔说。
“当然你还有最后一种选择,那就是死亡。”说道这里他突然话锋一转:“但是没人可以保证长眠是否意味着无穷尽的梦境。”
在这个扭曲奇诡的世界。
死亡从来都不是一切的解脱。
“如果我在这里沉眠,你会找到问题的原因对吧?”
卡尔的眼里重新掀起了一丝希望。
“我只能说会尽力帮你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楚狂如实答道。
不知是因为楚狂身上的那种奇怪的气质,还是海瑟薇之前的那番话让卡尔下定了决心,他一咬牙朝着楚狂点头道。
“我接受治疗……在这里。”
卡尔随着楚狂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平躺下,有些没有安全感的看着楚狂。
不过他已经好多天都没有休息过了。
刚躺下没多久,卡尔就觉得眼皮子越来越沉,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很快就进去了梦乡。
他熟睡的样子跟大多数人一样平静。
很难将他之前描述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景象和眼前的场景联系起来。
楚狂偏了偏头,看向了大晚上偷吃甜点的海瑟薇,后者明白他的意思,轻轻朝他摇了摇头,她也没能感应到卡尔身上有什么灵力或灵术存在的迹象。
“卡尔,醒醒。”
楚狂尝试着摇晃沙发上的男人,很想象中的结果一样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接下来他又尝试了一些不太温和的唤醒方式。
可是全都无一例外的没有成功。
最后楚狂撑开了卡尔的眼皮,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球在眼眶里飞快地打着转,这场面就好像是在欣赏一部恐怖片,气氛也变得诡异起来。
“这不是异常现象,也不是怪异作祟,我们帮不了他。”
海瑟薇几口吃完了从楚狂的冰箱里翻出来的甜点,接着无视了后者的白眼,唏嘘的看着沙发上那个表情逐渐开始不太安详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