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见封原眉间隐忧难消,“怎么,将军没找到人?”
“找找到了,就死了。”封原说着,左右为难,尔后忍不住狠狠一叹,“小章大人有所不知,老夫可能闯祸了!”
“我们不查到岑雪明冒名顶替蒙四藏来矿上了么。流放犯也人,被发配做苦役,一旦有个好歹,病了死了,最后也要告知亲友不?这个蒙四本人吧,亲故,所他果死了,矿监军这边要联系的收尸人,就当年给他定罪的中州衙门。但近日我细一看案宗,才发现中州衙门里,那个所谓的收尸人,我曾经查过。”
封原心中焦急,这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章庭听后,稍微了,才:“将军的意思,岑雪明在中州衙门有一个旧识,当年他顶替蒙四来矿上,把案宗上的联系人改成了这个旧识,一旦他在矿上发生意外,矿监军就可写信给这位旧识?”
章庭想了想,“可将军何错之有呢?”
封原:“小章大人有所不知,当年岑雪明一失踪,老夫就奉侯爷之命找过他,几乎把他的亲友问遍了,其中包括这个中州旧识。但……唉,这个旧识,明面上跟岑雪明的关系并不好,我万万想不到他会知岑雪明的下落,所一时倏忽,把他放过了。”
章庭明白了,封原当年明明可通过这个旧识找到岑雪明的,但他马虎大意,漏掉了这个人。
“而今……倒不说我当年错得有多厉害,小章大人你知的,小昭王并着手下的玄鹰司,已经找了这岑雪明好几个月,玄鹰司办事之严谨,岂寻常衙门可比拟?他们肯定把岑雪明认识的人查遍了,包括这个旧识!我呢,因为当年倏忽,到了嘉宁年间,为风波过去了,就不清楚这个旧识的去向了,可玄鹰司不一样啊,他们刚查过这个旧识,所这个人这几年的动向他们一清二楚。
“说回五年前,你岑雪明为什么要躲来矿上,他为了不被推出去背罪,为了有朝一日,把藏着的证据拿出来,盼着朝廷给一个轻判。可嘉宁元年,岑雪明不慎死在矿上了!矿上死了人怎么办?矿监军不就要联系这个收尸的旧识,不就要把岑雪明的遗物有骸骨交给他?岑雪明能有什么遗物,他最重要的遗物,就他藏下的证据!”
章庭:“就说,岑雪明死了后,照,矿监军已经把他的遗物交给了那位旧识,将军因为当年倏忽,不知这个旧识的去向,玄鹰司刚刚查过,却知的。”
“唯一的好消息。”封原长长吐了一口气,“矿监军的人称,‘蒙四’死了后,他们联系过中州衙门,但那边一直人过来收尸,岑雪明的尸骸被一把火焚尽了,死后并未留下什么。但,我不信岑雪明藏到这矿山来,一点‘傍身之物’没带,我实在没法子了,好把流放犯传来,一个一个地审,没想到正我这个举动,令小昭王生了疑。这个小昭王,定与温氏女厮混太久,一身江湖草莽气,尽使些下三滥招数,昨晚居然差温氏女过来把蒙四的案宗偷了!后来虽不知怎么,案宗原封不动地回来了,但老夫敢断定,小昭王肯定看过了,说不定他复写了一份,眼下正在细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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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不对劲?”
监军衙里,谢容与问。
章禄之指向案宗上,意外联系人的一行,“这个叫石良的人,属下和卫大人查过。”
“你们查过?”
章禄之非常笃定地点头:“上溪案结,虞侯吩咐玄鹰司力搜寻岑雪明的踪迹,我和卫大人几乎把岑雪明生前所识之人查遍了。这个石良,与岑雪明曾有袍泽之谊,人因闹过不和,关系一直平平。后来岑雪明攀附上曲不惟,一路做到了东安通判,石良中州衙门的一个典薄。”
青唯:“可蒙四这案子里,石良却他发生意外的唯一联系人,看来他们面上不和,私底下早已言归好,并且相互十分信任。”
“有更古怪的。”章禄之抻掌『揉』了『揉』额稍,“适才矿监军不说,嘉宁元年,岑雪明没熬过冬天,死在矿上了?”
“对,十月死的。”祁铭接话
章禄之指着案宗上的“石良”二字,“这个石良,在嘉宁元年的十二月,也失踪了。”
谢容与问:“怎么失踪的你们可查过?”
章禄之点点头:“查了,岑雪明失踪,他也失踪,卫大人觉得太巧了,叮嘱属下细查,属下细查过后,发现石良接到一封来信后失踪的。”
“信?”
“对,嘉宁元年十二月,那封信直接寄到了中州衙门,石良接到信,当夜回收拾了行囊,往南边去了,属下循着他的踪迹往下找,知他最后消失在了陵川境内,至他的目的地哪里,眼下究竟生死,连他的人不知。”
章禄之说到这里,十分内疚地挠挠头:“因为石良消失的起因,收到了一封寄来衙门的信,属下为中州衙门内部有什么『乱』子呢,想着其他州府的事,玄鹰司就不多管了,没向虞侯禀过这茬。”
个面上不和私下信任的知交、一场出人意料的失踪、一封寄到中州衙门的信?
谢容与心思微转,随即:“我知了。”
“石良当年到陵川来,来给岑雪明收尸的。”
“嘉宁元年的十月,岑雪明死在了矿上,流放犯身死,矿监军依照规矩,应该发信告诉亲友与判案衙门,地方官府归档,所才有了一封送到中州衙门的信。信矿监军发的,告知的正案犯‘蒙四’的死讯。至石良接到信后,为何没有将信的内容告诉任何人,独身赶往陵川,其一,他知蒙四岑雪明冒名顶替的,担心衙门中果有人随行,一旦认出尸首,他必须承担相应罪责;其二,也最重要的,他知岑雪明虽死,脂溪山中,必然遗留了罪证,那些罪证绝不能轻易见天日的,所他也不敢将此行的目的地告知亲人。
“石良的原计划应该等取回岑雪明的尸骸和罪证回来,再向官府请罪,借口自己赶着上路,忘了与衙门招呼,不知为何,他消失在了来脂溪的路上。”
祁铭:“了,虞侯这么一提,时间也对得上,岑雪明嘉宁元年十月死在矿上的,石良接到信,消失在陵川境内,刚好个多月后。”
一名玄鹰卫:“会不会石良其实到过矿上,并且取了岑雪明的遗物,因为岑雪明的遗物……那些罪证,太过惊世骇俗,被有心人灭口在了回来的路上?”
“谁会灭口他?”谢容与反问,“岑雪明藏得这样深,除了曲不惟、封原这一拨人,没有人能查到石良。封原果那时对石良起疑,并在陵川杀他灭口,销毁了罪证,今日他犯得着与我们在矿上抢人,孜孜不倦地审问犯人寻找罪证?”
祁铭:“可,既然没有人要杀石良,石良怎么消失了呢?他不过就来收个尸罢了。”
“最要命的一个疑点。”岳鱼七,“石良再不济,也一个从八品典薄,当年矿监军写信给中州衙门,让石良过来收尸的吧,这脂溪可不比别的地方四通八达,没人接应,石良一个外乡人,怎么『摸』得着地方?所照,石良一到陵川,应该联系过矿监军,就算他想独自进山,信上说一句‘我快到了,你们谁到镇上来接一接’总有的吧。矿监军没不知石良来了,可你们仔细回忆回忆,刚刚那个矿监军的监,跟我们怎么说的?”
青唯听岳鱼七这么一提,一时回忆起适才监回话时,那副谨小慎微的样子——“这个蒙四,这有点问题,疯疯癫癫的,兼之没有亲人,我们通知了中州官衙,没等来收尸的,怕尸身搁久了腐坏,好……一把火烧了……”
压根就没提石良!
岳鱼七:“眼下看来,石良的失踪,肯定不封原那个傻大个干的,仇世怨什么的也不像,因为事关生死,岑雪明不至把自己的『性』命托付给一个到处结仇的人,路上出了意外倒有可能,可矿监军怎么不说呢?能矿监军有问题了。”
“不止矿监军。”这时,青唯。
她稍顿了片刻,拢起心中的团团疑云,“你们觉不觉得,这整个矿山有点邪门?”
“我们一到矿山,跟陶吏听过‘鸭’,陶吏却说这里连野鸭难得见到一,后来我们探查完地形回来,决定去内山,赶回来的刘掌事见瞒不住了,才跟我们说内山的矿山实际上就鸭子坡。再说刚才我们找监问话,不提他瞒着我们石良这茬,他离开前,官人与他客气,说耽搁他时辰了,可他说什么,他说‘不耽搁,近来秋老虎,天太热,矿上歇工几天’。我爹当年修筑殿宇,遇上要赶工了,三伏天,也要在日头底下晒上一整日呢。秋老虎算什么?矿上的这些流放犯,什么时候流放犯的待遇这么好,连秋老虎能歇几天清闲?要流放犯真过得这么好,也不至每年死那么多人了。可,你要说这监说的假的吧,你去外头看看,那些流放犯,不除了去封原那边等候传审,每日在矿上懒懒散散劳作个三个时辰,就去歇着了?监军们也不责骂,真跟躲秋老虎似的。
“而今想想,陶吏和刘掌事,要和我们说话,三句不离吃,生拉硬拽能和五脏庙扯上干系,明摆着担心言辞里漏了什么,干脆拿吃的一通糊弄。监不提石良也就罢了,适才跟在他边上的兵卫、包括几个囚犯,供词与监别二致。封原那边审囚犯审了这么久,想必也连一个牙关没撬开过。”
青唯说到这里一顿,看向众人,“你们说,究竟什么事,可让这整个矿山,矿监军、矿上的囚犯、矿外的劳工、掌事,对外的说辞完一致呢?他们究竟在瞒着我们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