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约莫盏茶时间,魁木卿带着之前突如其来的迷惑跟着前方伟岸依旧的背影来到了部落中部,那栋在周围石屋中鹤立鸡群的木屋前,魁木风动作轻柔的推开了木门。
那是他,存在于魁木部落的意义所在,也是令他能被部落众人如此尊敬的原因。
伴着木门的吱呀声,一股浓浓的药草熏退了第一次来这里的魁木卿。
虽然每次回到家他都能在魁木风身上闻到这股味道,可那是被路上风尘稀释过的,远没有现在这般浓烈。
“阿爸…这里好臭啊,可不可以…不进去?”
已经半只脚踏进木屋的魁木风大脸一虎并未说话,好不容易在那股刺鼻药味中鼓起勇气的魁木卿立即蔫了,小脸皱成一团跟着走了进来。
到现在他还在奇怪,今天阿爸为什么没有像往常一样带着他去大牛或是酋长爷爷家“挨揍”,反而带他来了这里,这个平日阿妈千叮万嘱不能来的地方。
木屋不大,方圆三丈而已,但在此时已经渐渐习惯那股刺鼻气味的魁木卿眼中,却已经是很大了。
来到当中摆放着无名干草的石桌前,魁木风先是转身坐下才对一脸茫然的魁木卿说道:“卿儿,从今日起,你就跟着我学习医术吧!”
仅有六岁的魁木卿满脸茫然睁大眼睛,显然是听不懂魁木风的意思。
正要接着解释,一道苍老笑声却打断了魁木风。
“哈哈,风小子,今天这么早?”
父子两人同时扭头回望,只见木屋门口站了着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左手上的烟袋还兀自冒着青烟,与口鼻中吐出的两小一大三条烟蛇纠缠消散。
“金南酋长,您也这般早啊!”
“哈哈,人老了,除了每天起早多看两眼部落,还能干个啥?”魁木金南哈哈一笑,话中的七分玩笑、三分唏嘘,让魁木风瞬间收起了笑脸。
来人,正是这座低等部落的酋长,魁木金南!也是魁木卿昨天打破的烟魂草的主人,现在令他面色惶恐站在原地的原因。
魁木金南眼见魁木风变了脸色,话锋一转,朝着躲在后面的魁木卿挤出一张慈祥笑脸,“好了好了,我就来这儿转转。诶,这不是卿儿吗?今天咋没去找倩玩耍?”
魁木卿小脸猛白,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昨天晚上眼前这个满面慈祥的老人,见到那一地的陶瓷碎片后可是对着他与大牛一群小伙伴发了一顿“大火”。
直到现在,魁木金南那种“胡子头发一齐竖起”的恐怖画面依旧回荡了魁木卿脑海,他现在恨不得瞬间消失在这间木屋中,又如何敢接话呢?
一旁的魁木风嘴角一扯,脸上稍显讪讪的笑容似乎在对魁木金南说“这臭小子一直都这样”一般,口中却接着魁木金南的话说道:“卿儿再过四年也算是部落成人了,我是想让他现在就跟着我学习医术,子承父业嘛!哈哈…”
“吧嗒、吧嗒”魁木金南抬起手中烟袋抽了两口,烟雾之中的苍老面庞流露着慈祥笑意。
“唔,如此也好。卿儿身子骨这么弱,也不太适合成为猎者。”
这般说着,老人突然把脸凑到魁木卿眼前,一嘴被旱烟熏黄的老牙尽数露了出来。
“卿儿,还在生酋长爷爷的气吗?”
被木桌堵住了“后路”的魁木卿脑袋后仰,那股比刚才药味还刺鼻许多的烟草味让他小脸皱成一团,不知何时走到一旁收拾着各种“干草”的魁木风见状大脸一肃,从二人缝隙间注视着魁木卿严厉喝道:“卿儿!你忘了我在家是怎么教你的吗!?”
对那张严肃表情“畏之如虎”的魁木卿不情不愿、或是说极为勉强的嚅嗫出声,“酋长爷爷是长辈,卿儿不能生气的……”
早就被眼前皱成一团的小脸逗乐的魁木金南,瞬间被话中的委屈逗得笑出声来,“哈哈,你们这群小崽子,那可是爷爷千辛万苦才从惊云坊市换来的烟魂草,说了你也不懂…”
半晌,老人才止住了令魁木卿摸不着头脑的笑脸,也不管他愿不愿意、听不听得懂,那只青筋暴凸的粗糙右手就这般放在他头顶来回摩挲。
*b
“卿儿啊!你可要跟着阿爸好生学,将来你阿爸老了,走不动了,我们魁木部落可还要靠你来为族人治病呢!”
想起阿爸教诲的魁木卿礼貌性点了点头,小鸡啄米似的可爱模样让那只作势抬起的大手又落了下来,换来的,自然又是一副嘟着小嘴的稚嫩表情。
“风小子,你也莫要心急。他还小,你那种我都受不了的长篇大论,就少说点!好了,你忙吧,我去别处转转,趁我…还转得动…”
说到后面,那种不经意间流露而出的唏嘘感慨,又让刚刚放下手中医具的魁木风变了表情。待得他放好转身,魁木金南苍老佝偻的身影已经走出了木屋。
原地,只剩下茫然四顾的魁木卿。
“岁月,不饶人啊…”
魁木卿闻声回头,天真问道:“阿爸,你说什么?”
“我说,去把那边的红色树枝拿过来。”魁木风先是叹息一声,而后对魁木卿说话时又变成了一脸严肃认真的“阿爸”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