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铭被打成重伤,自是不能再上朝,看过大夫,拿了药,回去自己的住房养伤。
依兰送凌希惟回到相府时,天色尚早,琴儿在后门接应,凌希惟得以悄无声息的溜回惟芳阁,未惊动相府其他人。
用过早膳,向老夫人问了安,凌希惟回到惟芳阁休息,昨晚一夜未睡,她困了,一觉睡到日西斜,精神抖擞的起床,梳洗,用膳,去寿安堂问安。
远远的,寿安堂传出一阵阵欢声笑语,凌希惟轻轻笑笑,这么热闹,难不成绿燕和凌初雪被放出来了,还不到时候吧……
帘子打开,凌希惟进了内室,安胎的苏姨娘居然和老夫人一起,笑眯眯的坐在软塌上,圆桌前的椅子上坐着一名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和一名三十多岁的美少妇,礼貌的笑着,见凌希惟进来,两人的笑容越发亲切。
进门第一眼,自然是观察陌生人的相貌以及穿着打扮,老夫人与美少妇首饰的造型虽美,成色只能算一般,拿到京城哪家金铺,都是三等货,衣料虽是绸缎,却是最次等的那种,质量有些差,京城的高门贵族之人,是不屑穿这种衣服的。
凌希惟打量两人的同时,两人也在打量她!
凌希惟身着天蚕丝的雪青色披风,披风上绣的梅花瓣上点缀着数颗亮钻,内穿云白色雪缎长裙,腰身和裙摆上缀有闪闪发光的绿宝石,乌黑的发髻上只戴了一支镶嵌着大颗名贵东珠的琉璃玉簪,东珠耳坠与发簪交相辉映,尊贵典雅,清新自然。
少妇的眼睛闪闪发光并连连赞叹:这位小姐身上,随便拿出一件首饰或衣服,就够普通百姓吃上十年了,不愧是高门贵族,什么都是最好的!
“惟儿,你来了,这是苏老夫人和苏夫人!”老夫人笑容可掬:“苏大人和苏夫人晌午刚到京城,尚未找到落脚处,我便留他们住几天,怎么着,也算是亲戚!”
“这位就是大小姐吧,苏姨娘写给我们的信中,经常提起你……”苏老夫人的笑容礼貌得体,既不卑微,也不高傲。
凌希惟打趣道:“那姨娘的信中都说了我什么坏话?”苏大人虽在京城任过职,赐有宅院,但调往云南时,宅院被收回充公,此次回京,自然是没有落脚处。
老夫人非常精明,从不做赔本买卖,更不喜欢无亲无故的人住进相府,这次收留苏大人和苏夫人,怕是另有目的……
苏老夫人亲切的笑着:“坏话没有,夸奖的话倒是一大堆……”
老夫人也笑逐颜开:“你这孩子,连长辈都打趣。”
凌希惟乖巧、可人,笑容璀璨有礼:“机会难得嘛!”
苏姨娘和老夫人喜欢凌希惟做的红豆糕,可出了下毒一事,即便两人想吃,也不敢轻易让凌希惟再做,无形之中,为凌希惟减去不少麻烦。
苏老夫人和苏夫人从云南来,熟知云南的许多人文趣事,而老夫人和苏姨娘久居内宅,对这些事情十分好奇,听苏老夫人讲的津津有味,说到有趣之处,几人笑声不断,气氛十分融洽。
老夫人和苏姨娘听的正入神,苏夫人雷氏突然插话进来:“今日我们进城时,正赶上午时,有四名叛军高官及其家眷被判凌迟,在刑台那里行刑……”
老夫人的笑容一僵,苏姨娘则感觉胸口沉闭的难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转过身,吐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老夫人着急上火:“快拿痰盂来!”
冬天寒冷,屋子里燃着火盆,苏姨娘吐出的秽物,带着浓浓的腥腻味,十分难闻,老夫人只得命人打开窗子通风。
老夫人体弱,受不得寒,便扶着银屏的手,去了外室避风,苏姨娘则回了梨园,并请府医前去诊治,凌希惟、苏老夫人杨氏,雷氏自然是各自回住处。
凌希惟和杨氏前肩走在府中小路上,雷氏走在后面,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杨氏的脸色:“苏姨娘身怀有孕,听不得这些血腥之事,都是我不好……”
凌希惟心中一震,苏姨娘怀孕了,但很快便恢复正常。起来恭贺道:“姨娘有孕了,恭喜姨娘,恭喜祖母了!”
杨氏心中轻哼一声,装没听到雷氏的话,继续走路,凌希惟转过身,微微笑笑:“苏夫人性子直爽,心直口快,实乃无心之举,不必太过自责,相信姨娘不会怪你的!”
雷氏不自然的笑笑:“多谢大小姐体谅!”苏姨娘是不会怪自己,可眼前这位婆婆,绝不会轻饶自己。
“祖母,娘!”天色已晚,相府早就燃起了灯笼,一道消瘦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直奔凌希惟,杨氏,雷氏而来。
走近了,凌希惟看清了他的模样,是一名相貌清秀的年轻男子,十五六岁,笑容礼貌得体。
杨氏、雷氏是与凌希惟走在一起的,那名男子走进光中,第一眼看到的人居然是凌希惟,笑容突然凝在嘴边,眸底闪过一丝震惊与难以置信,视线停在凌希惟身上,久久移不开。
“咳咳咳!”杨氏重重的咳嗽几声,将男子神游九天的思绪拉回:“大小姐,这是我孙子,苏重舟!”
抬起头,杨氏语气严厉:“重舟,这是相府大小姐,还不快见礼!”
苏重舟走上前,轻轻施礼:“见过大小姐!”清亮的眸底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爱慕。
“苏公子不必多礼!”凌希惟轻轻笑着,无视苏重舟的爱慕眼神:礼貌之中带着淡漠与疏离“苏老夫人,令孙来接您了,我就不多送……”
雷氏的目光在凌希惟和苏重舟身上来回转了转:“大小姐,天色已晚,不如让重舟送你回去……”
凌希惟笑容未变:“多谢苏夫人好意,我的住处就在附近,又有这么多丫鬟跟着,不会出什么事的……”
雷氏还想再说些什么,杨氏抢先开了口:“大小姐慢走,我们就不送了!”
“告辞!”凌希惟扶着琴儿的手转身离去,苏重舟望着她窈窕的身影,久久回不过神。
杨氏望望四周,不悦的瞪了苏重舟一眼:“别看了,人都走没影了,随我回去,我有事情交待你!”
回到老夫人为他们安排的院落,杨氏狠狠瞪了雷氏一眼:“这是在相府府,咱们寄人篱下,才第一次见面,就让重舟送人家姑娘回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马家不懂礼数……”
雷氏讨好道:“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一家人着想,相府大小姐,身份高贵,嫁妆也肯定不少,若是重舟能娶到她,升官发财,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望望凌希惟身上那些贵重衣服与首饰,再看看自己次等的上不得台面的衣料,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说不眼红,不眼馋,那是假话。
杨氏嗤笑道:“凌希惟是相府嫡出大小姐,身份,地位比咱们高了不知多少倍,再加上她生的俊俏,气质高贵,名门望族的年轻公子,前来追求的肯定快踏破门槛了……”
“不是我打击重舟,贵族公子生于名门,修养良好,相貌俊美者又不在少数,咱们重舟,相貌只能算中上等,气质又不怎么出众,凌希惟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苏重舟坐在对面,低垂了头:“祖母,孙儿的相貌,气质在云南都属中上等,为何来了京城,就入不得流了?”
杨氏重重叹了口气:“重舟,京城与云南不同,这里是天子脚下,能人异士云集,名门望族更是不在少数,你祖父即便是升了官,也势单力薄,无法与贵族相提并论,这相府大小姐,你就别想了,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苏重舟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祖母,你曾教过我,凡事不可轻易放弃,只要坚持,一定会成功……”
“那也要看实际情况而论!”知道苏重舟对凌希惟上了心,杨氏不是高兴,而是担忧:“相府府是名门望族,嫡出大小姐的身份你都不知道有多尊贵,她嫁太子做太子妃,或嫁世子为世子妃,都是绰绰有余的,而你,只是一名书生,无任何官职,你拿什么去和太子,世子抢人?”
“我明年就可以考功名了……”苏重舟不认输。
“就算你高中状元,也是外臣,凌希惟极有可能会嫁入皇室,你哪有资格和皇室的人相提并论?”为让苏重舟断了对凌希惟的念头,杨氏狠下心肠,说出的话,句句带着沉重的打击。
“说不定,凌小姐不愿意嫁入皇室!”沉默半晌,苏重舟说出这个牵强的理由:“皇室的人妻妾多,还容易喜新厌旧,我可以发誓,只对她一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