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舱内的一处上等卧房。
炉内燃着静心凝神的熏香。
齐文矜悠悠转醒,望着白净的墙壁发了会呆。
一时之间竟忘了自己在哪。
过了好一会,才猛然醒悟。
“韩公子!”
他跳下床,只觉得浑身通透舒畅,并无半点宿醉的后遗症。
并且较往常比还更加身体轻盈了些。
明明是一介身体孱弱的读书人,此刻反而觉得手脚充满了力量。
“怪哉。”
他兀自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愈发觉得昨日遇到的那三人神秘非凡。
再加上自己彻底醉倒之前看的最后的景象。
以及那酒水的神异。
他目光呆滞的愣在原地。
“仙人...渡?”
“不会真的有仙人吧,可若不是仙人,哪里来的那般神异的仙酿呢?”
门外守着的丫鬟绣珠听到了动静,急忙推门进来。
见到生龙活虎的齐文矜,不由的惊喜道。
“四爷醒了!可把奴婢担心坏了。”
说着便进来伺候齐文矜洗漱更衣。
收拾完毕后,齐文矜推门而出。
四个随从早已在门口立得笔直。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随口问道。
“都背好了吗?”
那四个原本龙行虎步的大汉瞬间脸都绿了。
看着他们的样子,齐文矜无奈的叹了口气。
“罢了,不为难你们了。”
“昨日我醉倒之后,那韩公子有没有说什么?”
他心中有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但是目前还只是猜测。
不过昨日饮了那一杯奇酒便当场醉倒,也的确算是失态了。
他现在有些担心自己在韩非心中的形象。
为首那随从上前一步,恭敬的回复道。
“那韩公子见您醉倒,便独自去船边凭栏远眺,还念了句诗。”
“哦?”
齐文矜对此倒是不算特别意外,这仙人渡乃是古来有之的名胜。
漫长岁月中,不知多少文人墨客在此纵情挥毫,不吝赞美之词。
昨日碧波万顷,天海一色,引得诗兴大发,想起某些名篇,倒也合乎情理。
“谁的诗?”
那随从面露难色。
“回先生,小人不知。”
“不过小人猜测先生起来会问到,所以回来之后立即誊写在纸上了。”
说着便从怀里掏出与之前一般无二的金纹信纸,递了过来。
齐文矜接过信纸。
对于手下认不出是哪位大家的名篇诗作,他倒是也可以接受。
毕竟是军中的大老粗,让他们打架厮杀,甚至是鏖战沙场。
他们各自都是一把好手。
但是说到这些舞文弄墨的地方,也就比文盲强些。
一个《仙人渡赋》背了两三天还背不会。
他叹着气打开信纸,脸上的神色瞬间呆滞。
“公子?”
身后的随从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齐文矜却是充耳不闻,只是一遍遍的小声念着纸上的两行字。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整个人如遭雷击,呆呆的立在原地。
只觉得好像有一股电流,顺着脊柱一路爬升到后脑。
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传来。
在回过神时,已是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在那短暂的瞬间,他仿佛在时光的长河中与昨日的韩非重合。
立在船边,凭栏远眺。
那是滔滔不绝的水,无边悲切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