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双眸轻眯,心中思绪万千。
“齐王府中,为何会有此等高手……”
初入王府之时,虽不可妄动真气,然九境之感知犹在,初入齐王府之时,楚天并未察觉到府中有高手存在。可在张弘欲自杀之时,楚天却察觉齐王府中有一高手入内,虽不知其境界几何,然楚天料定此人境界绝不低于八境,甚至九境都有可能……
楚天心中自是惊异,观齐王之状却并无异样。
楚天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一切似乎都极为正常,然楚天却总感觉有些许怪异,至于怪异之处,却是说不上来。
于魏县见年过花甲的老人以人替牛耕种,又于深山中见尸山血海,楚天的心已在悄无声息的变化。
下山之时,楚天有几分迷茫,只想能够活着,能够将昔日欲杀之人送入低语。
而如今,楚天心中似乎已有了牵挂的东西,或许,是天下苍生。
至于所谓的朝堂之争,非楚天所欲也。
三王,楚天并未太过在意,心中牵挂的,唯黎民百姓矣。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犯百姓,则楚天并不想至三人于死地,当然,若知晓昔日欲杀他之人乃是三人,楚天亦会以牙还牙。
“李箐……倒有几分意思……”
太子府管事,姓李名箐。
楚天未曾料到李箐竟会知晓小厮所行之恶事,却也算得上意外之喜。
张弘为齐王鞍前马后十余载,虽只是一个小小管事,却关乎颜面,且此事定会为楚秋知晓。而楚秋不喜夺嫡之争太过过分,因而楚天并不欲深究此事,且不说能从张弘口中知晓齐王所行见不得光的事的可能微乎其微,再则,若楚天深究,定会惹得楚秋不喜,反而得不偿失。
查,可以查,却不可由楚天来查,应由楚秋下旨查之。
马车行知刑部,李箐领着齐王府府兵押着张弘与小厮入内,至于之后的事,楚天却不再去操心。
马夫架着马车回返太子府,吩咐几声,即有数位太子府府兵将银两搬入府中。
至于楚天,刚入府门,却见一对硕大的眸子正幽怨的盯着自己,不禁扶额,除了老黄,又还能是谁。
楚天无奈,只得装作未曾瞧见,扭头,往内府走去。
却见老黄双眸哀怨至极,却不吭声,只紧紧跟在楚天屁股后面。
楚天只觉心头有些发毛,遂步伐增快三分,可未曾动用真气,又怎可能快过于深山中皆如履平地的老黄。
故而楚天不仅未曾拉开与老黄之距,反而更近了几分。
倏地,楚天双瞳骤然一缩,屁股吃痛,又有一股巨力席卷而来……
“老黄……你……我圈圈你个叉叉……”
楚天身躯在飞出去的一瞬间,扭头却见老黄高昂头颅,此刻幽怨的双瞳中已满是不屑与鄙夷。
一掌拍向地砖,楚天身形于虚空中一扭,避免了狗屎吃的窘迫之状。然因其不敢妄动真气,故连连后退两丈,方未曾跌倒在地。
“老黄……不是说了定给你找六十六个媳妇儿呢……怎的还要如此……”
“老黄……老黄……你……你听我解释……你不要过来呀……”
楚天连连后退,却见老黄步步紧逼,摇头晃脑,牛角铮亮。
不多时,楚天身后已是墙壁,已至退无可退之境地。
“老黄……你……你不要逼我……我……我可是九境……”
楚天抬起双臂,摆出架势。
却见老黄竟歪了歪扭头,低吼一声,眸中尽是戏谑之色,未曾搭理楚天,径直往后院走去。
牛尾高高翘起,竟扭了扭屁股,又发出怪声,似是在嘲笑楚天。
楚天哀怨的望了望老黄背影,一抚额头,不住的摇头。
“这个老黄……也……也太不是人……不对,也太不是牛了……怎的能为了老婆对兄弟大打出手……”
楚天瘪瘪嘴,十分无奈,“伤势未愈,不能妄动真气,若老黄一日来这么一下,可怎么得了……”
楚天摇头叹息,行于后院,坐于龙鳞竹林之下,微闭双眸,调理内息。
不多时,楚天睁开双眸,轻声道,“备车,去一趟皇宫。”
……
紫宸殿,皇帝歇息之所。
一张红木桌,上有清茶一壶,杯两盏,两张木椅之上坐有二人,一人为楚秋,一人则为楚秋已念叨许久的孟夫子。
二人此刻之状并不似君臣,反而更似多年未见之老友,面上皆挂着淡淡的笑意。
“陛下,多年未见,陛下风采依旧,不似老朽却已是须发皆白,行将就木矣……”
楚秋笑了笑,道,“诶,孟夫子此言差矣,孟夫子也不过比朕大上几岁而已,若你行将就木,朕该如何,大楚该如何是好……
孟夫子一笑,道,“陛下放下,老夫这把老骨头,还能支撑几年。”
二人相视一笑。
沉默片刻,楚秋道,“孟夫子以为,如今之状,却该从何处入手?”
“欲改如今之状,唯有大变,不然,纵是再如何努力,亦是治标不治本……”
恰在此时,肖一轻声道,“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楚秋面露诧异之色,道,“因见其伤势未愈故未曾叫他,却不曾想竟不请自来了……让他进来吧。”
孟夫子双眸微眯,这一路行来,楚天之名他已不知听了多少次,楚天所行之事长安上至古稀老者,下至垂髫小儿,又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孟夫子虽已远离朝堂十年,对朝堂之事却并非一无所知,楚天被幽闭于鹤鸣山修道之事自然也知晓,五年,竟能让人判若两人,让孟夫子亦啧啧称奇。
对楚天所行之事,孟夫子心头亦是钦佩至极,观楚天所作之诗,亦让孟夫子惊为天人,楚天,果不愧诗仙之名。
如此,倒让孟夫子想起了来长安之时所遇的那个道人。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
倏地,孟夫子双瞳骤然一缩,眸中尽是惊色,又在眨眼睛化为喜色。
原来,道人即太子,太子即道人。
“参见父皇。”
楚天轻声道,又对着孟夫子微微欠身,面带淡笑,道,“见过孟夫子……”
孟夫子连忙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道,“太子殿下可折煞老夫也……”
说罢,孟夫子一笑,又道,“于酒肆之中,太子殿下却是瞒得老夫好苦,老夫当成了个糊涂的酒鬼……”
楚秋疑惑道,“酒肆?”
楚天笑道,“父皇,儿臣来长安之时,曾与孟夫子在官道的酒肆之中痛饮三百杯……”
“原来你与孟夫子倒还是酒友……”
楚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