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雅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老天有眼?老天若真有眼,又怎会让他们一家到如今境地?都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他们一家多行好事,又有何用呢?
幸得张庆为衙役之时,衙门曾配发伤药,将伤药敷在伤口之上,以白布包裹,系紧。伤药入伤口之痛,如万蚁噬心,可自始至终,张庆未曾发出丝毫的声音。
周雅知道,张庆很痛,很痛很痛,若不然,身体又怎会颤抖不止,她也知道,张庆之所以未曾出声,一是担忧屋中老母知晓,再则便是担忧自己会心疼……可是,周雅心中又怎会不疼……泪如雨线,周雅紧咬牙关,亦未曾发出丝毫的声响……
“庆哥,你先吃饭,我先去喂娘了。”
周雅将泪水擦掉,轻声道。
张庆点点头,颤声道,“雅儿……辛苦你了。”
周雅未曾开口,端着菜饭去了正屋。
“雅儿,可是庆儿回来了?怎的不见他进来?”
老妇人问道。
周雅笑了笑,道,“庆哥今天有些累,都没有洗脚就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了,明天再来看娘。”
老妇人略有狐疑,盯着周雅看了几息,见周雅面带淡淡笑意,方点点头,道,“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娘,会好起来的。”
“嗯……会好起来的……”
老妇人只吃了几口,便说自己已经饱了,任周雅如何劝,都不愿再吃一口,周雅无奈,只得端上剩余的饭菜回返偏房,周雅知道,那几口饭菜又怎会饱,不过是老妇人想将饭菜留给她和张庆吃罢了……
“庆哥,你怎么不吃?”
一入偏房,周雅即皱眉道。
张平一笑,道,“在山中吃了些许野果,如今倒是一点都不饿,雅儿你吃。”
其实,张庆又哪里吃什么野果,只不过在周雅离开之时,看了一眼米缸,又看了一眼锅中米饭,已知晓周雅只煮了老母和自己的份,至于周雅自己,却是强忍饥饿。
张庆抬眼,见周雅楞楞的盯着自己,摆摆手,笑道,“可惜忘了给你带些回来,可好吃了,你莫要怪为夫就好……你快些吃,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周雅重重的点了点头,端起饭碗,将碗中米饭扒入口中,只嚼了两下,便将其吞下,这样,似乎要禁得起饿一些。
一碗米饭很快便已尽皆入周雅腹中,从始至终,周雅未曾夹过菜,亦未曾抬头过。
可是,这米饭竟有些许咸味。
原来,人的泪水是咸的。
“再吃一点吧。”
张庆怜惜的望向周雅,轻声道。
周雅摇摇头,笑了笑,道,“吃饱了,庆哥。”
张庆叹了口气,颤声道,“雅儿,委屈你了……”
周雅一皱眉头,道,“庆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一家人,哪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会好起来的,不是么?”
张庆仰头,喃喃道,“真的会好起来吗?但愿吧……”
周雅使劲的点点头,道,“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周雅起身,一边收拾桌上碗筷,一边说道,“有半个月没见孟儿了,也不知道他好不好……”
张庆道,“孟儿打小就听话懂事,朱老爷又是个好人,不用担心。”
周雅点点头,叹道,“这几日总是会梦到他,也不知道现在孟儿睡了没。”
张庆轻轻拍了拍周雅肩头,叹道,“等过几日,咱们就去看看他。”
“好。”
……
官道之上。
一约十来岁的小子身着一身青色长袍,长袍十分宽大,极不合身。也难怪,一个成年男子所着衣袍穿在一不过十岁的小子身上又怎会合身。
小子的鞋亦十分不合脚,故小子将后跟踩住,所幸将布靴当成木屐来穿。
小子年不过十岁,可肌肤比寻常的成年男子还要粗糙许多,或是经常年日晒,肤色极为黝黑,身形亦要比同龄小子要瘦弱许多,可称骨瘦如柴。
小子姓张名一孟,正是张庆之子。
【作者题外话】:真凉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