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楚天之言,萧非仁肥硕的身躯一颤,断肢之痛已让其痛不欲生,更甚百倍之痛,又岂是人可承受?瞧着楚天的目光中,除了极致的恨意之外,又夹有几分恐惧。
楚天扭头,对着一旁有些许呆滞的张一孟道,“屋中可有纸笔?”
张一孟连忙道,“有……有。”
随即转身入屋,不多时,已将笔墨纸砚取至院中,又移来一张木桌,将文房四宝置于木桌之上。
楚天小道,“你这小子,思虑倒是周全,不过萧大人如今双腿已断,又如何爬起走到木桌之上?你还是去寻一块木板来吧。”
张一孟摸头一笑,又转身入屋。
楚天盯着张一孟背影片刻,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见这院中几人惨状,知晓院外有三千铁骑虎视眈眈,却也算得上镇定,心性万中无一。
“是一个可造之材。”
楚天低喃,点头一笑,又眸子一眯,扭头瞥向院门,笑道,“再行一步,死。”
路风缓缓挪动步子,欲至院外之事又怎会瞒得过楚天。
楚天又道,“若你仗六境诸位倾力行之,或许还可出这院落,真不知你是如何想的……莫非萧大人未见萧大人的前车之鉴?”
路风止住步子,心头苦笑,又暗骂自己竟如此糊涂,若真如楚天所言,或真可蹿出院子,可如今既已被察觉,却也不再敢妄动……
不过说来也不怪路风,路风以为楚天一直在与萧非仁说话,心神皆放于萧非仁身上,自己若是倾力而行,动用真气定然会惊动楚天,方才楚天之速让他忌惮万分,故欲趁楚天不备,悄然行之。
路风心知武入八境,与七境已不可同日而语,七境的灰袍人都落荒而逃,更遑论是自己,故不得不止住步子,立于原地,不敢妄动。
仅仅一个眼神,已让路风后背冷汗直冒,这单人,实在太过可怕。见楚天目光一来,路风心头方才长舒了一口气,望向萧非仁。
“萧大人,请吧。”
楚天轻声道。
木板已置于萧非仁身前,上有笔墨纸砚。
却见萧非仁未动,目光闪烁,楚天微皱眉头,道,“十息,若再不动,定让你受痛不欲生之苦……”
萧非仁面色煞白,满脸横肉皆在颤抖,颤声道,“本官……本官不会写字……”
“什么……不会写字……”
楚天满面惊愕,一个朝廷七品官员,竟不会写字,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楚天一时无语,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一个连字都不会写的人,怎能为一县之主?是谁有如此本事,竟能让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个之人为一县百姓的父母官……
楚天怒极,满腔怒火只得化为一脚,一脚踢向蜷缩在地的萧非仁,冷声道,“不会写字,说话总该是会的,你说,莫要漏过一件,若被我知晓,定让你受万蚁噬心苦。”
楚天扭对张一孟,道,“他说,你写,莫要大意。”
“诺。”
张一孟应道,心头已是喜不自胜,不只是自己父亲冤屈得洗,笼罩于天阳的这朵乌云,终于溃散……
院子角落,叶茂寻来的两位郎中瑟瑟发抖,两位行医之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早已被惊得三魂出窍。
楚天对着二人招了招手,咧嘴一笑,道,“屋内有几位病人,还请两位先生去瞧一瞧,可要用心,若不然……若治好,定有重谢。”
楚天不知二人是否真为郎中,故以言语威胁一二。
二人闻言,连忙点头,齐声道,“在下定倾力而为。”
什么重谢二人并不在乎,如今却也只想能留住性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