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言道,仙人之言,有如法旨,言出法随,一语出,天地变色,生灵皆惊。
疯人之语虽不是仙人,然其之语,却已让众人心头一颤,至于缘由,众人却说不清道不明,或是因疯人之前之术法太过惊人,又或是疯人之语中夹杂的杀机太甚,让人心底发寒。
八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小厮此刻却已是战战兢兢之状,连连后退,只有距疯人远一些,方可让其心安。
“疯……疯子……你想做什么……这里可是风满楼……”
小厮斥道,然其声已不似往昔那般盛气凌人,其中已蕴七分胆怯。
“是呀,这里是风满楼,是让朝廷六品官员都不得不低头的风满楼,纵疯人武艺卓绝,又能如何,难道还真会在此杀人不成?”
有人低声道,望了一眼,方恍然道,“或许……或许只是想替江年寻一个公道?”
然此想法方出,须臾之间却已然烟消云散。
只见疯人眸子一瞥众小厮,淡淡道,“世间可取老夫者并不是没有,然却非尔等,杀人者,人亦杀之,故,杀……”
话音一落,疯人一拂衣袖,袖中有乌光遁出,刹那间弥漫诸天,众人只觉杀机凛然,让人心惊胆战,汗毛倒立。
乌光笼罩一方天地,是为杀气,疯人轻轻一挥手,漫天乌光如卷残云之风朝着八位小厮掠去。
小厮皆为四境之武夫,杀寻常人如杀鸡,然此刻一众小厮却觉已不可动弹分毫,满面惊骇,双瞳一缩,乌光已遁至身前。
八人如舟,乌光如汪洋,波涛之下,焉能不覆。
众人只闻几声凄厉的哀嚎声于天地回荡,定睛一看,不久之前还盛气凌人,口出狂言的八人,此刻已然生机尽失,魂飞魄散。
“这……”
八名小厮生机全无,只余八具尸体,不对,应该说成是八具白骨更为恰当。
乌光散去,白骨森森,上又有血丝密布,十分骇人。
众人面面相觑,身体竟一阵颤抖,已然在不知不觉间后退三尺,望向疯人的眸子中,已满是惊恐,畏惧之色。
众人何曾见过如此手段,竟能将人之一身血肉尽皆化为虚无,而地上未有半分血迹,何其恐怖的手段。
“莫非……莫非是为妖人……唯有妖人……方有如此之能……”
有人颤声道。
又有人嗤笑一声,道,“什么妖人……此术虽骇然,然又怎会是妖人所为,八境之上的武夫,手段已非我等凡夫俗子可知,这疯……这高人方才施凌空虚度之手段,是为八境之上,故能让八人只余白骨,却也在情理之中……”
闻言,众人方点头,然目中之惊骇却仍未褪去。
而有不少人,目中之色却有几分复杂,除去惊异之外,又有几分喜色,甚至还有三分分期待之色。
几名小厮尚且高高在上,视人命为草芥,风满楼其余之人,栾文山又是何种模样?说是一手遮天亦不为过,这些年不知有多少百姓为是所害,却申冤无门。
因而不少东海之人已对风满楼深恶痛疾,心中期许有朝一日会有天朗气清之时,让恶贼伏诛。
然,在东海,又怎会有人敢于栾文山作对,曾经有,可惜早已化为一抔黄土。
如今见终于有人对风满楼拔刀,且此人是一八境之上的武夫,众人又怎会不喜,怎会不期待。
疯人也好,高人也罢,能为民除害者,皆为侠。
一拂衣袖,即让八位四境之武夫化为白骨,然观疯人之状,却是淡然至极,仿佛只不过是做了一件小之又小,微不足道之事。八条人命,如八只蝼蚁,其生死自然不足以让疯人心起丝毫的波澜。
风满楼中之人,此刻面上却已然变了色,之前闻疯人道若二十息不出,则死,众人只当是有人酒后胡言,然如今,疯人却已大开杀戒。
于风满楼窗台观望者,已然跌下木椅,连滚带爬,颤声道,“快跑……快跑……杀人了……”
疯人静立正门,众人不敢前往,只得往后门而去,其状如火烧眉毛。
“莫急,这些年也不是无人在风满楼杀人,然其终究难逃一死,跑什么跑,观此人如何死去岂不美哉?”
“要看你看吧,在下可不想死在此地……”
有人瘪瘪嘴,满面讥色,却不退反进,行至窗台,笑意盈盈的望着疯人。
下一刻,此人却已心生悔意,可这时间又怎会倒流,有些时候可称亡羊补牢,为时不晚,然此事之错,需要以生命作为代价。
疯人淡淡一瞥窗台,又一袖挥出,乌光掠出,吞吐杀意,乌光如匹练,又宛如一柄弯刀,杀气为刃。
轰……
一声巨响,漫天木屑纷飞,飘飘扬扬,其中又有一颗头颅,细观,头颅面上竟还带有丝丝轻蔑之笑,目中尽是不以为意。
头颅坠下,落入人群之中,众人退散,余一丈空地。
有人双眸一缩,一指头颅,颤声道,“余……余大人……”
众人闻言,定睛一看,一瞬间,已是满面惊恐,对,确是惊恐。
“怎么……怎么敢的……余大人可是一县县丞……杀朝廷命官是何罪名……”
“死得好,这恶贼早就该死。”
“八个人都已杀了,还会在意这一条人命不成?杀朝廷命官是何罪?横竖皆不过一死,又有何惧?”
众人低语。
疯人袖袍中掠出的匹练不止将县丞斩杀,亦将木楼劈碎一小半。
不知要杀人,亦要将风满楼夷为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