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您问,小的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二笑呵呵的道。
楚天道,“在下观小哥面上有些许浮肿,一路行来,见镇上之人亦如小哥一般,又见诸多门店关门闭户,街市之上人丁稀少,又见众人皆是有气无力之状,故心头疑惑,不知小哥知其中缘由否?”
闻言,小二面露苦色,长叹一口气,道,“唉,公子有所不知,镇上之人之所以如此,乃因无盐可食,人久不食盐,身体浮肿,且浑身无力,如此,街市之上无人矣,因街市无人,故诸多门店不得不关门大吉……唉,再过两日,这间客栈也不得不关门咯……”
楚天皱起眉头,道,“无盐可食……怎么可能。盐者,国之大宝,天下之赋,盐利居半,宫闱服御、军饷、百官俸禄,皆仰给焉,故以大楚开国以来,设盐铁使,司职官盐买卖,十道之地,诸多郡县,皆有官府衙门贩卖官盐,怎的会至无盐可食的地步?”
小二苦涩道,“听公子的口音,不是南方人吧……难怪,故公子不知此地已有两年未曾有官盐贩卖了,盐倒是有,只不过却要比官盐贵上三十倍有余,又怎是我等平民百姓可以吃得起的……百姓无盐可食,气力全无,田园荒芜,或许……或许再过一些时日,就会尸横遍野了……”
楚天一惊,道,“两年未有官盐?怎么可能……既无官盐,那比官盐贵上三十倍有余之盐又是从何处而来……且贩卖私盐,乃为重罪,犯者,立斩不赦。莫非官府不管此事?”
小二摇头一叹,道,“若官府管,又怎会有什么泊运费,收泊运费者为漕帮,而贩卖私盐者为盐帮。其实二者实为一家,不知给了官府什么好处,不仅未替百姓申冤,反倒助纣为虐……唉,山高皇帝远,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什么……盐帮与漕帮实为一家……”
楚天心头惊骇。
又闻小二道,“唉,自从三年前南凤渠出事之后,头一年还有些许官盐,一年过后,再无丁点官盐,官府之人也只是道官盐已尽皆沉没江中,故无盐可卖……真是可笑,若无盐,盐帮之人又怎会有如此高价的私盐贩卖,牟取暴利……依我看,所谓的什么运官盐之船倾覆,或许就是这群人所为……”
“胡说八道什么,还不快去上菜,再乱言,撕烂你的嘴……真是不要命了……”
一年纪稍大一些中年男人厉声道,是为客栈之主。
小二噤声,连忙转身离去。
小二之言,却让楚天心头一喜,惊道,“莫非……莫非这贩卖之盐,即为在南凤渠倾覆之盐?”
楚天眸子一眯,思虑片刻,起身,走向客栈之主,笑道,“在下有一事,不知东家可否解惑?”
说罢,从怀中取出一锭金子,置于柜台之上,笑眯眯的望着掌柜。
掌柜的瞥了一眼金锭,眸子一亮,道,“公子你问,若在下知晓,定知无不言。”
楚天一笑,道,“东家定然知晓,只是看东家愿不愿说……东家,你可知这盐帮是否如漕帮一般,这诸多郡县,诸多小镇,并非全由盐帮自己掌握,而是有一些小江湖门派或是世家参与其中?”
掌柜的低声道,“公子怎会知道此事……”
楚天一笑,道,“因为……因为在下也想做一做这个生意,只不过不知这诸多的江湖门派或是世家是否皆已入盐帮漕帮,故不知能否分一杯羹。”
“公子你……在下劝公子还是不要蹚这摊浑水的好,观公子之状,也不是缺钱之人,若是白白丢了性命,岂不可惜?”
掌柜的叹道。
楚天笑呵呵的道,“掌柜此言差矣,钱这个东西,岂有嫌多的道理?再说,在下只是想分一杯羹,做一做生意,怎会牵扯到性命?”
掌柜的深深望了楚天一眼,道,“这盐帮漕帮之事在下也知之甚少,比公子所知的多不了多少。在下只知,在这小镇,贩卖私盐者,两年来已换了三批人。如今贩卖私盐者,名曰天心堂,是为一江湖门派,两年之前,不知从何处至小镇。而前一个贩卖私盐者为一世家,在此地颇为声望。二者相争,众人未曾料到的是,世家竟会掰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惨,一家上下三十余口尽皆身首异处,一战之后,天心堂取而代之,此后,天心堂于此地一家独大……而且,除贩卖私盐之外,天心堂又手握十余个小码头,势力在厢县之地已是屈指可数……”
楚天点点头,将金锭放在掌柜手中,笑道,“谢过掌柜。”
“公子,你并非本地人,故不知此地水深,在公子之前,亦有不少人至此,欲要分一杯羹,然这些人或是暴毙,或是入牢狱之中,无一人有一个好下场,故……”
或是因收了楚天金锭,都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掌柜的低声提醒道。
楚天笑呵呵的道,“东家放心,命只有一条,在下知晓分寸。不知若要买盐,需去何处?”
“去问码头之上的天心堂之人即可,自会有人领公子该去何处。”
“多谢东家。”
说罢,楚天转身,见桌上已摆满菜肴,入座,食之。
诸多小菜盐味皆淡,然楚天一行已知晓缘由,故未曾多言。
楚天边吃边想,“天心堂……盐帮,漕帮……”
楚天心中已有计较,要知晓私盐之来源,可从天心堂入手,欲分一杯羹是小,要以此破局才是目的。
“江湖事,江湖了……”
楚天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且不说自己为九境之人,纵是剑一一众,江湖中又有几个势力可挡?足可将天心堂荡平。
酒饱饭足,楚天起身,道,“多谢东家,告辞。”
“公子慢走。”
“走,回码头。”
楚天望了一眼众人,轻声道。
行至码头,或是因已快要到傍晚,两个衙役已然离去,只余两个天心堂帮众。
一行走道二人身前,楚天对着二人拱了拱手,道,“两位大哥,在下欲购一些盐,不知可否引见?”
一人瞥了一眼楚天一行,眉头一皱,面色一沉,道,“诸位不是之前坐船之人么?听口音并不是南方人,买什么盐?再说,买盐不去盐铁司,来问我二人作甚?莫非诸位不知盐铁司位置?”
楚天见二人面露警惕之色,眸子一眯,笑呵呵的道,“在下虽非江南之人,然却知江南诸事,亦知这厢县诸事,实不相瞒,在下一与二位的堂主谈一桩生意,故需二位引见。”
二人冷冷的盯着楚天,道,“尔等究竟是何人?”
楚天摇了摇头,叹道,“欲先礼后兵,可二位似乎不愿配合,如此……只好得罪了……”
楚天忘了一眼剑一,轻声道,“一人卸一条胳膊。”
二人面色大变,拔出腰间长刀,怒斥一声,道,“尔敢……尔等可知如此会有何后果?”
然二人只不过区区三境,又如何会是七境的剑一一合之敌,二人只见一道残影掠过,一股让二人心颤的剑气袭来,手中长刀竟为剑气斩断。
二人面上惊骇未去,又觉手腕有锥心刺痛传至心府,吃痛之下,长刀落地,
卡擦……
一声轻响,是为骨裂之声。
“说卸一条胳膊,就卸一条胳膊。”
剑一瘪了瘪嘴,轻声道。
“啊……”
二人一声惨叫,瞬间冷汗淋漓,眸中皆是惊骇之色,从始至终,二人皆未曾瞧见剑一是如何动的手。
瞬息之间,不仅刀断,手臂也已折,二人满面惊恐,死死的盯着楚天。
天心堂之名,厢县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两年以来,不是没有滋事者,然滋事者或是死无全尸,或是受牢狱之灾。
到了如今,莫说滋事,谁人见到天心堂之人不低头。
可如今竟真有人胆大包天,敢对天心堂之人出手。
周遭之人面色大变,见二人之状,神色复杂,有几分喜色,又有几分替楚天一行担忧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