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和帝冷笑了一声,朝宋归鹤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
宋归鹤立刻领会了帝王这一眼的意思,对着钱虔大声斥道:“钱虔,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污蔑皇家,是要遭受凌之罪的?”
凌迟之罪?
钱虔颤得更厉害了,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声如蚊蚋:“草民,草民……知道。”
他知道将谢家供出来会遭遇什么,他也知道说出那个人是皇族中人,会是什么样的大罪,这些都有人和他说过了。
就算是凌迟之罪,他也必须这么做,他根本就没有退路了。
从他敲响登闻鼓开始,不,从谢家将他从大樟树村接走开始,他就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
差别只在于,是作为谢家的棋子,还是作为清河郡公的棋子。
作为谢家的棋子是什么样的结局,他已经知道了,若不是清河郡公的护卫及时保护,他早就没命了。
因此,他只有一个选择。
他太清楚作为一个棋子要做些什么了,也太清楚若是一个棋子若是成为废棋的话,会遭遇到什么了。
既然他都已经跪在御前了,既然大樟树村都没有了,既然他所属的钱家都没有了,那……他就只能好好地做一个棋子。
而且,他是真的见过那个人,也真的见到谢慎对那个人毕恭毕敬——更为重要的是,在杭州府刺杀他的人,是皇族护卫。
凡此种种,若说那个人和皇族中人没有任何联系,怎么可能?
况且,清河郡公已经说了,他只需要将这些抛出来就可以了,其他的,他便不用管了。
也不是他可以管的了。
自己作为一个棋子,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完了,那么……
钱虔眼前一黑,始终紧绷的心弦终于断了,长途跋涉又遭受棍杖的身体其实已经耗空了,他终于彻底昏迷了过去。
然而,他所引发的巨大动荡,并不会因为他的昏迷或清醒而有什么变化。
正如虞定所判断的那样,这个事情在出现之后,所引发的动荡就难以平息了,即便是皇上,都很难控制住。
因为,这个事情已经涉及到皇族了。
一个偏远的山村,将朝中三品官员、大德皇族都牵涉其中,谁敢相信?
偏偏,就是出现了,这是摆在朝官和延和帝面前的事情。
大樟树村的真相,随着钱虔的出现,线索越来越多,却更让人觉得扑朔迷离。
虽然延和帝已下严令不准谈论此事,然而这个怎么压抑得主?朝官们不管是在上朝,还是在府邸中,所讨论的,都是这些事。
他们在讨论,钱虔是否真的是晋州钱家的嫡枝子弟,谢家在这些事情中究竟是怎样一个角色,还有那个皇族中人,究竟是谁……
皇族那么多人,在袖口绣着山河十二章的,谁都有可能!
他们绝不敢将这些事放在明面上讨论,但是朝廷上下,已全部将目光放在了这些事情上。
正如虞定所希望看到的那样,一切都摊开在阳光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