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并不是一直在下雪，晚上刮风时，大雪悄然降临，等天明时，风微弱下去，雪也停了，但是满地积雪难以消融，他们找了许多人帮忙铲雪，进度却十分缓慢。

因为这天气，来往的商队都少了很多，猎户却忙碌起来，进山打猎，将兽皮卖给裁缝店，便能大赚一笔。

李白比他们都有经验，摸了摸身上的“兽皮”，便很有把握道：“是真的皮，但也不是真的。”

“怎么说？”

“这皮毛剥得很完整，没有多余的伤口，甚至没有血腥味。”他翻出衣角给他们看，“一般要达到这个效果，猎手的箭术要非常精准，只穿过猎物的眼睛……但是，一只两只还能做到，每一只都能不出一丝差错，这就不太可能了。”

诸葛亮若有所思，接道：“更不用说，这里的裁缝铺都是批量售卖的。”

他们都愣了愣。

是啊，他们以玩家的思维并没有想那么多，觉得理所当然。系统商城永远不会缺货，但这些衣服是从当地裁缝店里直接卖出的，并没有经过系统。

这就是说……

“这个天气，山里哪有那么多傻乎乎的野兽给他们打？”李白给出判断，“应该是有人用言灵术大量复制出来的。”

大雪封路，外面商队很难进来，城内却缺乏冬衣。

连这些玩家们都毫无防备，一个个进了城就被冻成狗，土著人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于是，有人“制造”出了这些衣服。

是好心做善事呢，还是……

诸葛亮思索着，目光转到他们身上，又看向酒坊之外。

一群大大小小的“狐狸”排着队，脚步一深一浅地踩着雪地上的坑往远处走。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小老虎，大猫咪……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诸葛亮慢慢道，“城里突然多了许多狐狸。”

他们听了，都是一怔，随即唰唰扭头看向李白。

李白也微微后仰，警觉：“不是啊，你们看我做什么？狐狸精是《聊斋志异》里最经典的，我借用一下形象，难道很奇怪吗？”

诸葛亮突然问：“城里有书斋么？”

他们顺着店小二的指路，找到了城中心最大的一间书店。

说来也巧，这店上挂的招牌就叫做“聊斋”。

李白上前一步，推开了门。

哗——

屋内人声鼎沸。

里面一人艰难地在人头中踮脚往外蹦，努力挥着手指挥秩序：“别挤了别挤了，卖书从这边排队，一个接一个——听故事的往右边入口进！”

他们看呆了，再仔细一看，原来书店门口还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

蒲松龄巡游故事会。

采采默默退后几步，小声感慨：“我单知道歌手会开巡游演唱会，歌舞剧、音乐剧在各国巡游表演……原来现在连故事会都能巡游了吗？”

薛定谔点点头：“毕竟这里是文坛大手们的世界呀。”

……

这时候，李白的存在就派上用场了。

通过他熟人的内部渠道，他们在书店打烊后，依然能有幸被引见给蒲松龄先生。

那是个高高瘦瘦的男人，年纪也不大，只是经历了一个白天的体力消耗，已经累瘫在椅子上。

不过，他似乎一早就知道他们要来，还没等薛定谔说出来意，他就从椅子上支撑着站起来，走到书架前，摸索着找出一本厚厚的小说集。

蒲松龄将书放在了桌上，呼了口气。

“我在城内的布告栏看到有人领了悬赏，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找到这里。”

他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单片眼镜，指尖在封面上点了点。

星点光芒亮了起来，环绕着小说集，推动着它哗啦啦地翻页，直到某个地方才停下。

三个人凑过去看，那一页的标题写的是：

千年九尾狐，智慧与仁义的化身。

之后几行小字记载了青丘九尾狐的形貌特征。

右下角还有一张小狐狸的简笔画，几个大尾巴挤在一起，盘在身后，而它正抬起爪子抓痒，勾人的眼睛眯成一条弯弯的缝，看着慵懒又魅惑。

“民间记载有许多精怪成人的故事……”蒲松龄解释道。

他将许多故事考证记录下来，又进行了许多加工创造，最后编写成了一本汇总小说集，就有了世人熟知的聊斋志异。

“但九尾狐不一样，严格来说，在最早的文字记载中，它只是一种罕见的瑞兽，并不会变成人形，少数情况下，能口吐人言，教授人知识。”

李白粗略看了一眼，径直问道：“这么说，传闻中在齐鲁一带横行霸道的妖兽，其实就是这只青丘的九尾狐？”

蒲松龄又扶起下滑的镜片，点点头。

“这只是我的猜测。这几日从西边山脉过来的商队，都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他们说，在山上过夜时，经常会听到婴儿一般的叫声，断断续续的不成音调，听着让人头皮发麻，派人去寻，却只看到一个快速掠过的白影……”

“如果是雪地上奔走的生物，速度太快，他们不一定能看清楚。”李白提醒。

“也有人信誓旦旦声称自己半睡半醒的时候，看到了几条尾巴在自己身边晃，又感受到了鬼压床一般的恐惧……”蒲松龄笑了笑，从书桌上抽出另一个本子，丢在他们面前，“我记录了他们的各种说法，真真假假难以分辨，有些人或许只是被吓到了，就胡编乱造自己看到了狐狸精。”

“我不太明白。”薛定谔坦白说，“如果是不会变成美女□□人类的九尾狐……那不是挺好的吗？”

蒲松龄又说：“呃，传闻中的九尾狐是会吃人的。”

“……”

李白总结，所以，他们还是得想办法去会一会这只狐狸。

幸运的是，目前没有记录到真正的伤人事件——虽然不乏有人被吓得连滚带爬，不慎摔进雪沟里，惨兮兮地把自己的腿摔断了，不得不让朋友把自己扛下山……但说实话，这也不能完全怪狐狸，在封山的雪地上行走本来就不安全。

人们都说自己遇到了他，还有的梦到它变成小美人爬上自己的床上，但一说证据，就含含糊糊，让这只不确定存在的九尾狐变得遥不可及。

诸葛亮用了个便捷的手法将蒲松龄的记录誊抄到自己的笔记上。

和他预计的情形差不多，要真的想找到九尾狐，还是得等到天气好一些的时候，他们亲自往山里走一趟。

蒲松龄听了，也兴致勃勃，自告奋勇道：“带上我吧，这附近地形我稍微熟一些，之前走过一趟。”

如此，他们告别了蒲松龄的聊斋，跟着诸葛亮回到了他的“豪宅”中。

这座宅子是整座阳都城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地方，里里外外都彰显出人们对屋主人的敬重。

他们走进去的时候，也都生出一股虔诚的敬意，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坏了哪里。

“请随意，”诸葛亮看出了他们的拘谨，回过头来笑，“房间在东边，我带你们过去。”

这一夜，李白睡得很安稳，或许是因为睡在“诸葛亮纪念馆”里的感觉太新奇，又十分叫人安心。

他没有被年轻丞相困扰，更没有被拉去干一夜的苦力活。

也因此，当他挣扎从突然压抑起来的甜梦中挣扎起来，以为是自己的被子盖得太厚了，气喘吁吁地想要推开一层的时候，他摸到了一个温热的毛茸茸的东西。

李白还没完全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又摸了摸，然后他僵住了。

天哪，它还会动！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抬手点亮了床头的烛灯。

幽幽橙光下，他看到了把自己压在两层棉被下的东西是什么——

雪白的狐狸耳朵笔挺竖立着，灵巧地抖了抖。

这不是他们买的兽皮衣服。

因为这对耳朵现在就长在诸葛亮的头上！

诸葛亮一只手肘撑起托着腮，脸被光照得朦胧，软绵绵地倚在他胸膛上，腰部下陷在棉被里，翘臀上一条大尾巴呼呼地摇晃，蹭着李白的腿。

而那似笑非笑的神情，暧昧又魅惑，也和他白日里的模样截然不同。

“你醒啦？”他温温柔柔地说着，忽地往李白耳朵上吹了口气，“郎君，等你好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李白：awsl——

2("只有诗仙的无聊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