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出血的红花-01
伊朴后来也许想不起他和纪文相遇时的细节,可纪文记得ˉ这辈子也记得这灵秀少年走进自己生命的那天。
那是几年前,在丘华高中发生的事了。
已是初秋。
细细密密的小黄连续几天也注意到纪文那双眼,总有意无意地跟着那少年的背影,便好奇问一句。
纪文微微侧起头,凤眼带着轻蔑:「开学日便忘了来当值的人,也有资格问问题吗?」
温尔悠不自在地托一托眼镜,俊朗的脸因尴尬而微红:「纪文,有时候说话也不用这么直接吧,好歹我也和你当了五年同学,也给我几分薄面吧。」
纪文没有回答,转回头,脑后一束长马尾随她的动作微微甩动。
温尔悠mm鼻子,也不再搭话。虽与纪文相识了五年,但他仍猜不透这人的心思。
他的眼悄悄瞄向纪文的马尾,不自觉在想:这头乌油油的发要是放下来,可不知是怎样的一副模样。这样一头秀发,却搭在这张有点平凡的冷漠脸蛋,可真有点浪费。笑…若这冰山似的她笑了…
纪文以奇异而不耐烦的目光看着旁边一副憋笑模样的男生,决定不再理会这莫名其妙的人。凤眼别开,无情绪,无波动。
几日后,在一次领袖生会议中,纪文看到了使她有点在意的少年。
训导老师把几名新丁带到纪文面前:「纪文,这几名新手就归你照顾了啊。」他说过这样一句,便挺着一个大肚皮,施施然地走了。
那几名怯生生的少年少女逐一向纪文作简短的自我介绍。可纪文没怎么留心听,只听到少年的话。
少年不再像当日那般羞涩,脸上纯真的笑意为他秀气的脸添上一丝小孩似的天真。
眼中只看见他与自己截然不同的秀丽容颜,耳中听到他温润的声音:「我是伊朴,四甲班,请多多指教。」
纪文没有作声,一双眼像是看向很远的地方。他们轻唤她的名字,才使她回神过来。
「不好意思,我刚才稍微想了想一些事。我是五甲班的纪文,亦是你们来年的领袖生长,多多指教。」她眨眨墨色的凤眼,回复原来冷然的形象。
伊朴打量着她:就是一个有点老气没趣的学姐ˉ可就是这分冷漠,让他有点在意。还记得开学那天,自己很白痴地在平地跌倒,当时就是受了她的帮助。
那双狭长的凤眼总在他脑海徘徊:那是少有的纯黑色,眼瞳深处却彷佛蕴藏了不知名的感情,使那分黑看起来似是纯净,又似是复杂。
「喂,你们只跟纪文打招呼,倒是不把我这个副领袖生长放在眼内呢。」一名戴着眼镜的俊朗青年在纪文身后出现。
纪文懒懒看着温尔悠。
他的出现化解了其它人的拘谨,然后,他注意到伊朴,饶有趣味地笑看着纪文,轻声沉吟:「哦?是你吗?」
纪文的眼神转为警告,瞪着青年那副笑得可恶的模样。
『从未看过纪文有如此明显的情绪变化,这少年…』温尔悠含笑不语。
伊朴被他别有深意的笑容看得毛毛的,白晢的脸泛起一抹红。
这是两人第一次从对方口中得知对方的名字。
捏出血的红花-03
相处了一段日子,纪文发觉伊朴出乎意料之外的黏人。
「文姐!」纪文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心想:又来了。
别着领袖生长襟章的她站在走廊,看着后方向自己跑过来的清秀少年。
伊朴跑到纪文面前,气喘吁吁,擦擦额上的薄汗:「怎么文姐昨天没来我们这层当值?」
微风吹拂,纪文把几缕青丝绕回耳后,那不经意流露的柔美,教伊朴稍稍走神。
「领袖生长不只得我一个。」清灵的声音落下,不冷不热。
使朴不自在的抚一抚头发,掩饰不自从何而来的羞意:「怎…怎么这样的…如果能和你一起当值就好了。」
纪文看着使朴一脸不服气、呶着嘴的可爱模样,凤眸深处一暗。她忽然抬起手,碰上他的脸:「脸,脏了。」
她在说谎,只是不知为何想触m他而已。
伊朴脸上一热。纪文的手指本来是略带冰冷的,但她的手所触之处,像在他脸上燃起火焰,脸rela辣的,却又存着纪文留下的微冷。
他不自觉抚上脸,扬起一抹纯真的笑容,微微笑弯的晶亮黑眸,衬上红红白白的脸就像是天使。
「谢…谢谢!文姐。我也不知自己的脸脏了…哈哈…」伊朴尽量装作自然的样子,粉饰太平似的打哈哈。
纪文没说话。手一动,又立刻垂下。凤眼看向下方,使睫毛轻轻掩住那双情绪复杂的黑瞳。
不要笑得那么刺眼,那笑,太让人心痛了。她眼里容不下这样令人难受的笑。
可以亲手抹掉它吗?
纪文转身离开ˉ她不想再招惹任何人。
伊朴凝视纪文秀挺的背影,心里一阵莫名的惆怅。
心像是突然被揪紧了似的ˉ是被那双难懂的纯黑凤眼无言地瞅住?
那双眼,太微妙,太难懂,明明是那么纯然的一抹黑,却像是蒙上了轻纱似的。
陷进去了。
从一开始,两人就陷进去了,只时当时无人发觉罢了。下午四时半,纪文准时踏入家门ˉ她总得在门禁前回家。
一进门,看见一名坐在沙发上阅报的中年男人。纪文毕恭毕敬地说:「伯父,我回来了。」
纪翔宇从报中抬起头来,虽将年届五十,一张刚毅严肃的脸依稀有着年青时的风采。镜片后的眼睛没什么情绪波动,只看了纪文一眼便再次埋首阅报。
「厨房里有蛋糕,吃点才温习吧。」不冷不热的声音从报中传来。
「是。」纪文走进厨房,不意外看见正在预备晚饭的龚秀英ˉ纪文的伯母。
「伯母。」纪文垂下眼,声音微微冷硬。
龚秀英放下菜刀,风韵犹存的脸上浮现一抹夸张的笑容:「嗳,怎么这么早就会来啊,小文。你不是什么领袖生长,工作多的是吗?」
那尖细的声音听在耳内,好不难受。纪文的眉不着痕迹地皱了一下,弯腰打开冰箱,取出蛋糕。
「还好,今天工作不算多。」总不够你的工作多,整天都要跟一堆太太聊天、茶聚、打麻将。没待龚秀英回答,她就迳自离开厨房。
纪文回到自己房中,先脱下穿了整天的制服。
眼不经意瞄到墙上的月历,原来还在解开衣服的手一顿。
星期五,今天是星期五。
那就是说,那人要回来了。
纪文把褪下来的制服一把掷在地上,身子不受控制地轻颤。
捏出血的红花-04
晚上七时正,门外响起敲门声,纪文一开门,便看到那张让她打从心底厌恶起来的脸。
那是一个y柔清俊的青年。偏白的肤色,衬上黑润的中长发,还有那双棕黑的深邃眼睛,说不出的赏心悦目ˉ但这张脸却让纪文有一股强烈的…恨?还是…更多纠结不清的感觉。
「凛哥。」纪文原已平淡的声音更低沉了。
纪凛走进来,亲腻地把纪文的发揉乱:「小文,好久不见了,有挂念我吗?」
纪文别开脸,避开纪凛的碰触。
纪凛原来有着温柔笑意的黑眸一沉。他附在纪文耳边低喃:「我下面那儿可是挂念你那y荡的小嘴挂念得不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