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运飞一笑,道,“的确是这?样,你觉得,这?个影片是在哪里拍的?”
“华国?”
男生不是很确定,“国外?的高速列车时速两三百,一百多的话,在我们国家的确算是快了,而?且车上都是华国人,应该是华国吧!”
他认为这?是华国,却不敢确定。
因为华国很少有这?样快速的列车。
“那你知道,后面一声巨响是发生什么了吗?”
男生犹豫片刻,试探回答,“车炸了?”
哄堂大笑,
课堂的气氛轻松起来。
陈运飞摇头,“车的确是炸了,但炸的不是列车,而?是拖拉机!”
“拖拉机?”
又是一阵笑声。
前面谈了高科技,谈了磁悬浮,这?儿谈了高速列车,突然来一了一个拖拉机,仿佛我们之间混入了一个间/谍。
“对,”
陈运飞等他们笑完,才道,“铁路和很多其他路是有交叉口的,大家应该看过,当铁路通行?的时候,其他路的栏杆会放下来,阻挡其他车辆经过,当时,就?是有一辆拖拉机,在铁轨上熄火了,所以高速行?驶的列车撞上去——砰,拖拉机就?被当场撞碎了!”
“这?么危险?”
“现在的铁路都有专门路线了,应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当然,”
陈运飞继续道,“当时拖拉机上的人跑的比较快,没有人员伤亡。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他看向?站起来的男生,“你判断的没错,这?段影片就?是在华国拍摄的,你再判断判断,这?是哪一年拍下来的?”
“这?……”
这?个问题就?很难了,但他根据自己的常识去猜,现在的华国列车大多数都是五十多公里的时速,如果以前就?能达到?一百多公里的时速,那应该早就?普及了。
但看影片的质量,又不像是今年拍的。
“应该是最近几年吧!”
男生估计了个大概,“近五年内!”
后面的专家们,听着前面学生的回答,陷入了思考中。
他们已经想到?了什么。
陈运飞的这?个影片,这?些令气氛活跃的引导式提问和回答,似乎并不只是要唤醒课堂内学生听课的积极性,还有更深的用意。
“那是二十年前。”
陈运飞说出了答案。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就?能跑出最高一百六十多公里的时速了?”
“那为什么我们的铁路,时速还没有它的零头快?”
“对啊,为啥?”
“二十年的时间,技术应该会进步吧?”
下面议论?纷纷。
陈运飞成功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他让下面安静之后,才继续道,“没错,当年华国的铁路里程只有五万公里,以蒸汽机为主,内燃机并不多,也根本没有电气化的机车。”
“这?二十年来,铁路占全国总投资的比例不断下降,只有百分之几,却承担着华国最大量,最复杂的客运和货运压力。”
陈运飞说,“我们的实验室、工厂、大学、机构都在研究各种?交通技术,希望能让铁路的速度,跟上发展的速度,让发展越来越快,让人们的出行?越来越便利,让货运的运输越来越方便。”
“但是,现实的因素却很复杂,修建铁路,组建列车,既需要时间,技术,也需要大量的金钱。”
“华国的国土面积辽阔,西北、西南地区的铁路路线有着大片的空白区域,而?东部即便是有了铁路,却不满足那里的货运需求。”
“我们有无数的科研人才,无数的学生,无数的老?师,无数的行?业人员。想要追赶世界水平,我们有信心,也有毅力,有技术,也有想法。在二十年前,我们就?能开出一百多公里时速的列车,但二十年后,我们的火车却依然以五十多公里的速度在铁轨上跑着。”
陈运飞说,“华国需要的铁路交通未来,是无数条能够遍布大江南北,能够在华国能力范围内建成的高速路线。”
他详细展开讲述了高速列车的相关内容,进入了课程的干货阶段。
最后讲完了,陈运飞做了个结语。
“一条铁路的修建,本身依靠的不是它的车费收益,就?像是跨江大桥的建立,收过桥费并不是它建立的最初目标。铁路,是经济大动脉,是发展大动脉。”
“它给?沿途城市所带来的的繁荣和发展,带来的生活品质的提高,带来的产业发展,才是它对于一个国家真?正重要的作用。”
“发展的速度的确很快,铁路要适应发展的速度,而?高速铁路,在将来的某一天将会超过发展的速度,成为主导,带动经济发展更上一个台阶。”
“二十年前撞上拖拉机的那一声巨响已经消失在历史之中,十年前,最后一台蒸汽机头出厂,从此,蒸汽机的声音也渐渐消失在我们的车站记忆里。”
陈运飞看着谢雁写?的最后一段话,自己也被她所写?的结语所打?动了,他不由得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台下无数师弟妹们年轻的脸庞,看着专家教授们为华国交通奋斗多年的脸庞。
他的目光从黎萧萧身上经过,掠过周廊教授和严开明教授。
最后和谢雁的目光相接,女生的眼神?中带着鼓励,确定和认可。
在谢雁身边,苏筝站着,他没说话,但也在认真?听着陈运飞的发言。
陈运飞有些激动地笑了一声,继续道,
“但在未来,还有更多的声音会继续在铁路上响起。”
“那里,有高速轮轨列车的声音,也有磁悬浮列车的声音,或是别?的更快速,更新技术的列车飞驰的声音。”
“有工人们运送货物的声音,打?工者回家时交谈的声音。这?些声音来自天南海北,不分城市地域。这?些,是华国东西南北交流的声音,也是国家发展的声音。”
“如詹天佑先生所说,‘生命有长?短,命运有沉升,所幸我的生命,能化成匍匐在华夏大地上的一根铁轨’,修铁路也好,造列车也好,都是为了一件事——祖国发展,人民安乐。”
“我只是交通工程的一名学生,但我也庆幸,我是交通工程的一名学生。”
陈运飞结束后,也轻轻鞠了躬。
此刻,他既是老?师,也是学生。
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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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开课结束后,很快散了场。
周廊身侧的中年男人说,“老?周,你这?个学生挺会讲话,把?我都讲的有些心情激动了。”
周廊乐呵呵笑了笑,“既然激动了,那你就?同意我们的方案,不也挺好?”
男人摇头,“一码归一码,我还是很理智的。他不是说了吗?华国要建造铁路,无论?是磁悬浮还是高速轮轨,都是有困难的,我们谁也不能忽视这?些困难。”
周廊站起身来,“那就?明天再说。”
中年男人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们谁的观念,都不会轻易改变,更难以改变对方。
而?离开座位的周廊,却叫住了谢雁,“今天这?个讲法,是你给?他出的主意吧?”
陈运飞:“?老?师,监控拆一下?”
周廊虽然资历深,又是教授,但对学生很和蔼,和他们聊天,也没有教授的架子,就?像是一个亲近的长?辈,“我还不了解,你能写?出这?种?风格的结语稿来?”
陈运飞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对了,苏筝,”
周廊却突然转过话题,“你先去严教授的办公室一下。”
苏筝:“……?”
“我把?你的选题报告给?他看了,他想找你聊一聊。”
周廊说,“去吧,或许有不一样的收获。”
选题报告是给?陈运飞的,但陈运飞最后会上交给?周廊。
谢雁推了推苏筝,“去吧去吧。”
苏筝往前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谢雁,想说点什么,最后又觉得没有必要,反正结束了,她会来找他,或者他先结束,再去找她。
“你觉得你陈师兄这?次课讲得怎么样?”周廊问谢雁。
谢雁收回目光,“不错啊。”
陈运飞连忙说,“好了好了,你们别?聊我了,老?师,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早看出来自己是个工具人,老?师肯定有别?的目的。
“今天的公开课,来了很多的专家。”
周廊别?有深意地道,“但你们觉得,他们就?是特意为了听你们两个小娃娃讲课,而?来锦城交大的吗?”
“这?么说来,后面还有别?的行?程?”
谢雁推测,“但明天就?是国庆假了。”
“今天的公开课只是一个小前奏而?已,真?正的重点在明天的会议是,你们两准备一下,明天早点过来。”
陈运飞一愣,“什么会议?”
周廊说,“今天来的所有专家,并不是以个人的身份来的,虽然之前和你说,无论?是磁轨还是轮轨,都想用一个工程来证明自己,但京沪线的争论?问题,却不会因为一两个工程就?放下。”
“这?些专家,包括我,都是一个课题组的,而?这?个课题组的最终目的,就?是以京沪线为主,讨论?高速路线的技术路线,最终的报告通过三次会议讨论?后,将上报国/务/院,决定京沪线的命运。”
“明天,就?是课题组的第一次会议。”
他们要面临的不只有对面的磁轨派。
还有缓建派。
在讨论?是建磁悬浮还是轮轨之前,他们的老?对手——
将在建与不建这?个问题上,继续和他们进行?激烈的交锋。
“那我们优势很大啊,”
陈运飞说,“磁悬浮肯定在站在我们这?边,如果不建高速路线,磁轨和轮轨都没戏。”
周廊却说,“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吧。”
谢雁听懂了他话里并不乐观的语气。
陈运飞有两点说错了,第一点,严教授他们,不一定会站在轮轨这?边。
而?原因,就?在于他说错的第二点。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前一章的末尾,京沪线的事情还是很重要的,让争论再飞一会!
今天的我更新很粗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