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怔愣地看向沈云亭,心猛地一揪,她不能食蟹的事,只有与她亲近的阿兄爹爹才知道,沈云亭是怎么知晓?
沈云亭敛眸,调沉稳:“我先前听程景玄讲起过。”
嘉禾微松了口气。
李询忙道:“原是如此,那这螃蟹便撤了吧。先上点心。”
身旁侍从忙将螃蟹扯了去,随后立刻上了道小点上来。
小点是御厨提前做好的凉糕,原料乃是糯米红糖。
味甜的小点是嘉禾喜欢的,她捧起一块凉糕抿了口,扯着丝的凉糕透着股特别的鲜甜味,意外合口味,嘉禾吃了两块。
沈云亭不喜糕点,便没。骆远倒是吃了好些。
李询对嘉禾:“这糕点是那御厨拿手的家传独门秘方,你若是喜欢,头我让他做好送去永宁侯府。”
嘉禾笑了笑,咽糕点正想话,忽觉一阵呼吸不畅,她捂着胸口喘不上气。
沈云亭最先察觉嘉禾不对劲,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腕:“怎么了?”
嘉禾没来得及话,视线模糊,人影重叠,想伸手抓住什么什么也抓不住,眼前一黑直直倒了去。
“嘉禾。”沈云亭急唤她,没得应。他彻底慌了神,方才的沉稳消失殆尽。
李询立刻吩咐侍卫道:“速去太医局请岑院正过来。”
岑院正是大邺最好的医者。
骆远上前:“小禾苗,小禾苗。怎么会这?你别吓我。”
嘉禾闭着眼喘着气,额头的汗打湿了碎发,手背上、脸上起了小粒红疹。
沈云亭心中一滞,恍然间记起前世嘉禾说过——
“思谦,我吃不了螃蟹,吃了身上会起红疹。”
沈云亭起身走桌边,迫着自己冷静,她鱼羹、河虾还有糕点,里头没有蟹。
骆远跟了过来:“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可是我们大家吃了同的东西,没事。”
沈云亭沉默片刻,掰开摆桌上凉糕,放鼻前嗅了嗅,脸『色』忽变得惨白。
他舌头尝不出味道,嗅觉比之常人灵敏,他确定这凉糕里混了蟹膏。糕点本身甜腻,那一点蟹膏只是做增鲜解腻之,常人尝不出来不足为奇。
这凉糕是御厨事先备好的,太子刚撤六月黄,便吩咐上了点心,御厨自然来不及换。这凉糕是御厨家传独门秘方,除了御厨自己没人知道里头的具体配方。没人想甜腻的糕点里会放蟹膏。
太子只吩咐人撤了蟹,御厨只道是贵人今日不喜蟹,谁也未料那一点点增鲜解腻的蟹膏会出事。
解了缘由,沈云亭冲过去抱起嘉禾就往画舫外去。
李询紧蹙眉冷静谨慎道:“你去哪里?不知她病为,贸贸然挪动太危险。”
“她误食了蟹膏。”沈云亭问,“太医时?”
“来最快半时辰。”李询答。
远水救不了近火。
“等不及了。”沈云亭未做停留,横抱起嘉禾冲了出去,骆远跟了上去。
李询欲同往,身旁贴身侍卫劝阻:“殿,今日外出已久,您跟圣上承诺的时辰只剩半刻钟。”
“知道,我会去。”李询闭眼微叹,朝那侍卫吩咐,“你去护送傅他们,有任事立刻禀。”
侍卫抱拳应,转身跟上沈云亭和骆远。
沈云亭抱着嘉禾上马车,骆远驾车飞奔着往最近的医馆去。
嘉禾呼吸急促,神智模糊,耳边盘旋着嗡嗡噪,嗡嗡中,她似乎听见有人颤着一遍又一遍地说:“我不能再没有你。”
红疹快遍布全身,嘉禾浑身泛着痒意,伸出指尖去抓。她指甲细长,被抓过的地方快起了长长几条红痕。
沈云亭捉住嘉禾的手:“别。”
嘉禾的手挣脱不了沈云亭,意识力掐他,他手背上留深深指甲印,血珠从沈云亭手上滚落,他任由嘉禾掐着,低哄:“快就会好的,医馆马上就了。”
……
嘉禾清醒过来之时,是城南医馆的客间里。她躺泛着浓浓『药』草气味的锦被之中,医馆的抓『药』的小童见她醒来,眉开眼笑:“姑娘你可算醒了,你阿兄守了你半了。”
阿兄?
嘉禾抬眼看去,只看见沈云亭。他便是小童口中她的阿兄。
抓『药』的小童退出房间,沈云亭走了上前,开口嗓音微有些颓哑:“醒了。”
嘉禾脑袋沉沉,抿了抿干裂的唇:“大人怎么这?”
沈云亭勺喂水给她:“你方才画舫误食了蟹膏,发了疹子。我和骆远送你来的医馆。”
嘉禾撇开头没喝他送的水,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头还有一些未消退的红疹。
沈云亭垂眸放水碗道:“这些红疹过些日子会消,你别担心。”
嘉禾望了四周一圈,没找骆远,便问:“只有你?”
沈云亭道:“骆远军营有急事,知你没事,先行去忙了。”
他接着道:“施针及时,你没什么大碍,也无需服『药』。就是记得过后要多饮水,还有三月之内忌食辛辣之物和酒。”
嘉禾疏离客气地道了谢:“多谢大人相救,你的恩我会牢记于心。”
恩……
“不必。”沈云亭坐床沿边上,狭长的眸静静看向嘉禾,沉道,“你知道我要你记得的从来不是恩。”
“我意你。”他低哑着道。
来医馆之时,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她,他不能没有她,直嗓子喊不行了。
嘉禾别过头不看他,恩和感从来是不同的。她从前把沈云亭幼时对她的救命之恩当成了感,所以最后一败涂地。
同的错,她不会再犯第二次。
嘉禾断然道:“除了恩,我对大人不会再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