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秋食不知味地吃了自助餐,又去忙会场。孟洛去吃午饭的时候,花加花店送了布置会场的鲜花来。
浅粉色、白色的玫瑰,绿色的小雏菊。
信秋还是第一次见到绿色的雏菊。
不到四点,信秋和孟洛说了一声,去找小邓。信秋在布置得整洁大气的套房里稍坐了一会儿,喝了几口绿茶。郑思源十分准时,步履从容地走了进来,她忙起身问好,郑思源微笑颔首。
郑思源问候了信关平和韩瑛丽的身体,信秋说:“都还好的,就是年纪大了,饮食上比从前要更注意了。您和许姨身体还好吗?”
郑思源笑道:“她刚退休,整日莳花弄草的,身体很好,倒是我,血压偏高了。”
他温和又亲近,信秋原本高悬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她说:“您是要注意身体,您太忙了。”
郑思源问:“九月,听说你和郑明川住在一起?”
她猝不及防,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郑思源就嘱咐小邓去端一杯茉莉花茶来,信秋忙说:“谢谢郑叔。”
郑思源说:“郑明川这次回来,说想同你结婚,我想了解下你的想法。”
信秋怔了怔,郑明川没告诉她这些。小邓端了茶进来,信秋伸手去接,手指触到了杯子,太烫了,她差点抓不住。
信秋忍着手指尖的疼痛,把杯子接过放在茶几上,才没有失态。
信秋的手指扣紧,不敢随便说话。她和郑明川的事,从前郑思源和许西慈也知道,他们对她是什么想法,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明白为什么郑思源需要屈尊来亲自同她谈。
她脑子里一时闪过郑明川在她家门前枯坐等待的样子,闪过郑明川俯身亲她的样子,闪过郑明川偶尔郁悒的眉眼。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许西慈优雅地和她说起郑明川要出国的情景,浮现出许西慈递给她的卡,浮现出父母憔悴的面容。
理智与情感,快要把她撕裂了。
好半天,信秋才说:“我知道您和许姨的意思,有些事,我想,想清楚再和您说。”
郑思源点点头,带着上位者的不怒自威。
信秋先走了,她心里乱了。她从大酒店离开,一路走着,天渐渐黑了下来,华灯初上。
信秋潸然泪下,只觉得自己过于怯弱,不够勇敢,做不到郑明川那样坦然。
郑思源心里有些失望,长叹了口气,有时也不怪许西慈对郑明川的另一半要求甚高,信秋的犹豫不定,显得自家儿子的深情像个笑话。不过九月这孩子,清瘦了太多了。如果她和郑明川那样坚定,自己会怎么想呢,郑思源其实也不知道。
郑明川这些年过得像个守清规戒律的和尚似的,他在那样的花花世界里,活得那么冷清。郑思源记得前年冬天他和许西慈一起飞去看他,那时快到圣诞节了,街上无比热闹。布满雾气的玻璃窗下,郑明川坐在客厅的壁炉边,一个人在写论文。窗外飘着细碎的雪花,灯光柔软,寂静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做父母看了,不是不心酸的。
小邓过来说可以出发了。
郑思源起身,带着预先备好的礼物和小邓去了万花池旁的顾宅。
顾沐一派长者风范,说着话客客气气,保姆手脚敏捷地奉了茶。
郑思源抿了口茶,兰花香味弥散而来,是上好的安溪铁观音。他寒暄道:“听说您回来一直想来看望您,现在身体怎么样了,医生怎么说?”
顾沐比郑思源大两肖,微笑着说:“还好,劳你挂心。”他简单说了自己的病情,他说得平淡,但听得出凶险。
郑思源原本悠然地笑着,听到这里,敛了笑。他说:“可见家大业大,都不及身体好重要,您别操心那些事了,只安心养身体。我现在血压也高了。”
顾沐帮他斟茶,劝道:“可别像以前那样工作起来没日没夜的,我才懒得管他们,就是我那小孙女,非要跟着我在这里。”
“这也是孝顺你。”郑思源说。
茶到二道,郑明川到了顾家的院子里。院子里,郑思源的贴身警卫萧汉在和小邓说话,他看见郑明川,扬起一个笑容。
他跟郑思源多年,和郑明川很熟悉。
小邓回头看见郑明川,恭敬地说:“您好。”
郑明川颔首,说:“今天巧了,我爸也想到来看顾老。”
萧汉见郑明川要进屋,他凑到郑明川身边说:“郑书记心情不是很好,他见过信小姐了。”
郑明川眼里光芒一闪,问:“说什么了?”真巧了。
萧汉说:“我没听清,信小姐说,知道您和许姨的意思。”
顾辛夷来的时候,顾沐和郑思源、郑明川正谈笑风生,聊着眼下的经济形势。
从这个角度望进去,顾辛夷只看得见郑明川好看的下颚,微微翘起的红唇。郑明川的手指摩挲着杯沿,细长手指晶莹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