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人不是最讨厌与人接触吗?
帘子里的人安安静静躺着,他看帘子上的影子,细长的手指撩开帘子的缝隙,在缝隙之中瞧见隔着一小丫头的乔纱。
她侧身,一头乌散在粗布枕头上,耳垂和下颚骨显得格外苍白。
他觉得趣极,她是分矛盾的女人,看起来娇娇气气,起手来却杀人不眨眼。
一心狠手狠的女人,昨夜居然会温柔又心善的替他端茶倒水,喂到他嘴边。
一做许多坏的女人,却又可以这么毫无防备的安眠。
这样的女人杀多可惜,他要留着她,毕竟谢兰池看到她就会想起自己耻辱的回忆,她来折磨谢兰池,最管。
窗外的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将她细小的绒『毛』照的可爱人。
她可还记得,自己做的?还是只他记得?
她应该记得吧,不然怎么会改道逃到这里,没去济南。
“好,贵人。”小尼姑轻轻放下他的裤腿,小声说:“车马已为您备好,您是要饭再走,还是即刻就身?”
即刻。
他在帘子后点点头,小尼姑心领神会的退下去。
他原本是打算在这里修养两,但没想到谢夫人自己撞上门来,若是谢兰池在半道没抓到这位谢夫人,必定会回头来找,到时候这尼姑庵也不安全。
只能提前身离开。
门外渐渐响起脚步声,一黑衣男人蹑手蹑脚的推门进来,扫一眼榻上睡的乔纱人,上前行礼低低道:“贵人,我抱您上车。”
里“恩”一声,他才敢掀开帘子,探身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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窸窸窣窣的静实在是太大,似乎还绊倒椅子。
这下连熟睡的翠翠也被吵的,乔纱闭着眼假装翻身的转去,将翠翠揽进怀里,别醒、别看。
抱着旧太子的汉子顿一下脚步,瞧见她们没醒、没睁眼,才又抱着旧太子匆匆离开房间。
乔纱听着脚步声一点点走远,才睁开眼,松开怀里惺忪的翠翠。
翠翠还不知道生什么,『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她:“夫人怎么醒的这么早?”
天好像还没亮。
乔纱听着外的静,一脚步声又匆匆进她们的房间。
“两位女施主快醒醒。”是小尼姑。
乔纱睁开眼看向小尼姑。
小尼姑作揖对她说:“两位女施主收拾一下,那位师父备车马要下山去,正好捎带两位女施主一程,晚山匪就要找上门来。”
看来这位旧太子舍不得丢下她呢。
乔纱猜测,这世界里的两男人都共的『毛』病——绝不一刀杀仇人,要留着慢慢折磨。
但他们不知道,这样容易把自己搭进去吗?
“哪位师父啊?”翠翠还没醒神来,坐起来『迷』『迷』瞪瞪的问。
乔纱却说:“别问那么多,人家师父既然好心捎带咱们一程,就快些收拾。”
左右跑不,那就跟着他,他那么多人手,跟着他反倒还安全,他总会尽力逃脱谢兰池,况且他即人马,还熟悉地形,比她自己带着翠翠跑好得多。
翠翠利落的替她挽简单的髻,挎起几包袱,扶着她出禅房。
天际才刚刚『露』出一些鱼肚白,朝霞披在山脉上,入秋的山风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只一辆马车。
乔纱站在尼姑庵门口,看见山中小路上停着一辆简陋的马车,一车夫打扮的高瘦汉子戴着草帽,拉着马车。
没其他人,之前她在禅房里看到的黑衣汉子全都不见,是在暗中跟着吗?
这样确实目标小一些。
“请上车吧,夫人。”干瘦的车夫在草帽下对她一笑,打开车门。
她瞧见坐在里的人,身上穿着粗布法医,腿上盖着毯子,头上戴着一定青纱遮的斗笠。
和古代剧里的不一样,这青纱厚的一点人影也看不到,长长的垂在他的胸口,连男女也很难看出。
“只一辆马车,委屈夫人凑合凑合。”高瘦的车夫说话总带着笑,分客气。
乔纱扶着翠翠的手上马车,又拉她也一上来,她靠着翠翠坐在旧太子的右手侧。
马车辘辘的奔驰山中小路,也不知道去往哪里。
乔纱什么也不问,一上车就闭目养神,翠翠也没睡醒,被马车晃的没一会就靠着她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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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翠翠再醒来,马车已经停下。
翠翠『迷』『迷』瞪瞪的跳下马车,看着附近没回神来,“这、这是到哪里?”
看起来像小村子,可四周被高高的山环绕着,像是竖起的高高围墙,扫一圈根本没找到村子的出入口。
乔纱跟着下马车,环视着四周——绿树如茵,山峰层叠起伏,这里像是陷进来的盆地,建起一间间屋舍,还开垦出来的田地,一只大黄狗趴在路边盯着她们看。
风很凉,炊烟袅袅又很寂静。
避世之地,还是旧太子会找地方避难。
“怎么回?”乔纱佯装惊讶的扶着翠翠震惊,“不是要将我们放在大路上吗?这里是哪里?”
高瘦的车夫笑着与她说:“大路被官兵封啦,咱们只能在这里避几,夫人放心,这里安全的很。”
翠翠抱紧她的几包袱,紧张的拉着乔纱急道:“那怎么能行,这里是哪我们都不知?我们住哪?万一、万一遇上歹人怎么办?”
高瘦的车夫嘿嘿一笑,拍开一扇木门。
里出来一名穿黑衣的高壮汉子,正是今早抱着旧太子下马车的那人,他推着木轮椅出来,也不瞧她们,径直将马车里的旧太子抱下来,安置在木轮椅里,推着他进那间屋舍。
“请吧夫人。”高瘦车夫请乔纱一进去,他本以为这位娇滴滴的夫人要闹一闹,问一问,说不准还要掉几滴眼泪,毕竟是将她“拐带”到一完全封闭陌生的村子里。
可这位夫人什么也没说,直接拉着她紧张的小丫鬟,进院子,扫一圈表意见说:“倒是干净。”
一副对这院子还算满意的主人样子。
高瘦车夫新奇的笑,她还不知道自己“落入虎口”吗?
小院子收拾的干净,只是房间还是简陋些,除厨房、茅房,拢共就剩下两间卧房。
一间简陋的跟茅房没差别,那高壮的汉子就住这间。
另一间一看就是精心收拾,青砖铺的地,床和桌椅板凳全是新的,还放去味道的草『药』。
旧太子被推进去,安置在铺好的干净床榻上。
“那我们夫人住哪里?”翠翠警惕的看着他们两,“和那位师父一起住吗?”她只以为那位师父是女尼姑,所以想着和那位师父一起住还安全些。
高瘦的汉子却笑着说:“那可不行,贵人要好生休养,除他的房间,剩下的随便夫人挑。”他一一指:“这间是我和平安住的,我们是不介意夫人和这位叽叽喳喳的妹妹一起住……”
“你想什么呢!”翠翠立刻凶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高瘦汉子也不恼:“那就只剩下厨房和茅房,夫人要选哪一间?”
翠翠气的脸『色』青白,夫人怎么能住厨房和茅房!这人摆明是在戏耍夫人,羞辱夫人!
这就开始吗?
乔纱不恼,瞧着房间里床榻上的一袭身影,这是要开始戏弄她,折磨她呀?
就这?
“我和两位一起住吧。”乔纱和颜悦『色』的对高瘦车夫说:“我这人,最不怕男女别,不然也不会和你们贵人睡一张榻。”
高瘦车夫一愣,下意识的看向房间里的人,这女人怎么知道贵人是男的?
房间里被唤作平安的汉子也诧异的看向榻上的贵人。
贵人还带着斗笠,歪靠在榻上,听见那位谢夫人温温柔柔的说:“只是两位晚上睡觉注意点,我之前在睡梦里,隐隐约约梦见自己杀两人。”
这女人,果然也记得。
她是在警告他,她会将他的两手下也杀吗?
她这样的本?
他又想起她干脆利落的割断他的脖子,和刺向谢兰池那一剑,她说不定还真这样的本。
他闷闷咳一声,这女人也和他一样,是在那一天重生回来的吗?那她在杀他的时候,就知道会重生吗?
这问题,无论如何他也想弄清楚。
他对平安挥挥手,低声吩咐:“让她们与我住。”
平安吃惊不已,却还是点头,出去说:“贵人说,你们可以与他住。”
他还真吃这一套,他想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居然这么轻易就让步。
那她可就要摆上架子。
“不必勉强。”乔纱说:“贵人病的重,还是好好休养的好,与两位哥哥住,挺好的。”
两人皆是一愣,平安皮薄,被她一声哥哥叫的,登时点臊得慌,忙说:“贵人让你住在哪里,你就住在哪里。”
“我若不肯,你们贵人还能杀我不成?”乔纱望着屋里的人说:“杀我,可没人你们贵人排忧解难。”
屋里人又咳几声,声音哑哑柔柔的开口:“夫人,不嫌他们脏臭吗?还是夫人,只嫌我脏臭?”
翠翠呆若木鸡傻在原地,那声音虽然柔柔的,但、但怎么是男人的声音?
那师父竟然是男人??
她们昨夜竟然与男人|床|共|枕一晚??!
乔纱慢慢笑,这句话明显是和她对暗号呢,之前小黑屋里她嫌他脏臭。
他是不是确实带着之前的记忆,想从她这里问明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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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他坐在榻上猜测,这女人若是也带着记忆重生回来,那谢兰池是不是也带着记忆重生?
她知道些什么?
看来她不止是让谢兰池痛苦的刀,说不定她还知道“重生”的秘密,若是她真知道,可以利她再次“重生”,他是不是可以回到更早以前,挽回更多的?
他忽然不想折磨她,他要对她好,要让她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