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他曲意逢迎,费尽心机,又抵抗了这么久,最后甚至不惜逃跑,始终都是为了与他结束婚姻,不再有任何瓜葛。
如今,又怎可能用一把琴就打动她呢?
夜色茫茫,飞鸟轻盈地从空中略过。不知过了多久,季扶光勾了勾唇,无奈地笑了。
“落落,你不必这样大的压力。”他抬起手,轻轻理了理陆白被风吹乱得额发,“你既然知道我是对你献殷勤,那就只是我单方面想要付出的。”
“……”
“我这么做,是因为我在追求你,落落。”
这一回,是陆白被噎住了。她凝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不再强势霸道,浑身没有一丝侵略感,性情变得像另一个人,墨黑的眼中只剩柔情。
甚至,还有一丝卑微。
她的心在无法自控地隐隐悸动,可她不能也不想,因为眼前这个人是季扶光。
他们的过往,从她一人暗恋的序曲,到那双方都用尽了手段谎言,互相撕扯的婚姻,再如今,是这好不容易重获的自由。
陆白从来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所以她强忍下心底的颤动,坚定地抬眸:“二叔,你知道的,我有自己的梦想。”
“……”
“我毕生都会为追求这个梦想而活,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会坚持到我拉不动琴的那天。我也从来不是一个甘愿呆在家中,为你洗手作羹汤的女人,我更做不到相夫教子,奉献一生。”
季扶光不语,只是默默垂眸望着她。
她狠了狠心,直截了当道:“你心里很明白,不是吗?我并不适合你,因为我根本不是一个听话乖顺的女人。”
所以,请你也不要再费力气了。
*
回程时夜色已浓,男人安静开着车,路边的树影黑压压地飞速后退,他俊美的侧脸被黑影晃得晦暗不明。
陆白侧头靠着椅背,觉得轻松,心却又被一股莫名的空洞掩埋。
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总是这样微妙。
她可以为了报复季扶光,用最狠的心最恶毒的话伤害他,如今,却也会因为拒绝他的柔情心怀愧疚。
……也许,只是因为这柔情曾经是她最奢望的东西。
他在她二十一岁的生命中,留下了太长久,也太深邃的痕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陆白迷迷糊糊有了一些困意的时候,耳侧突然传来了低沉的男声。
“如果我说,我愿意等你呢?”
她一个机灵,不解地望着他。季扶光也扭头,双眸淡淡地与她相交了一瞬,继续道:“我愿意等你,等你完成想要做的一切,无论多久,我都等你。”
“……”
“只要你愿意回到我身边,你想做什么,我都再也不会阻拦。”
陆白怔怔地望着他,心中的惊诧久久无法退散。因为她太了解季扶光,他的掌控欲是多么恐怖,他想要的东西,向来都是死死抓在手心。
而如今,他竟愿意退让到如此地步。
她遏制住心头的慌乱,沉默了片刻,终究是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二叔。”
“……为什么?”
“因为我们之间的信任早已消失殆尽了。从我父亲的债务开始,从你退掉了我努力争取来的Offer,再从你换掉了我的药……一切的一切,我不可能再信任你。”
陆白讥诮地勾了勾唇,视线虚无地飘向高速旁的苍茫荒野,“况且二叔,你又如何会再信我呢?我曾欺骗了你那么多次,你对我也早已心神戒备。”
事到如今,我们何必再多纠缠,期盼那虚无缥缈的未来。
车子最终还是赶在学校的门禁前顺利停在轩大后门。陆白趁着夜色跳下车,礼貌地与驾驶座的男人告别:“谢谢二叔,再见。”
季扶光扭头,默默看着她,没有说话。
她终究是没有接受那把琴,也一次又一次拒绝了季扶光。他并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今夜,大概也被她通通耗尽了。
往校门走去的时候,陆白还在出神地想,追求女人这件事并不适合季扶光。
他一辈子都是上位者,掌控和命令才是他的强项。要放下自尊卑微地去讨好一个女人,他坚持不了多久,便一定会失去兴趣。
可就要跨进大门的那一刻,季扶光又喊住了她。
他双手插兜,静静地立在侧边。姿态慵懒,双眸却在黑夜中执拗而认真:“你知道吗,信任是可以重建的。”
一夕之间,这个男人身上的狠戾仿佛化作乌有。他步履蹒跚地学着爱,跌跌撞撞,东倒西歪,每一步都只能小心翼翼。
夜风吹乱了季扶光的额发,他温柔地看着陆白,嘴角是沉醇的笑意:“落落,你就在原地等我好吗?我会走向你。”
作者有话要说:来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