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爸在你高中的时候就想让你辍学?!”
宴会厅的人已经散了大半,只有林意娇的保镖耐心地在不远处候着。两个姑娘面对面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桌上已经堆了几只空瓶。
陆白一只手撑着沉重的脑袋,望着窗外,醉眼迷离:“是啊,如果不是阿公死活不同意,我已经辍学打工了。”
“太可恶了,这样的爹我一定要断绝关系!”
林意娇“哐当”一声猛锤桌面,把保镖都吓得站起来,探头尽职地查看她们的状况。陆白却自嘲地笑了笑,摆摆手:“……现在也算差不多断了。”
……她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与林意娇坐在一起,喝了这样多酒,又像多年好友一般倾心交谈。
大概,是对方畅快淋漓地替她出了口恶气,觉得痛快吧。
陆白从来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她的成长道路太艰难,每一步每个机会都是拼命努力争取来的,她只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一切问心无愧。
褚盈受辱,纯属咎由自取。
“喂,陆白。”林意娇又让人开了瓶红酒,咕咚咕咚地她杯里倒酒,嘟囔道,“那你和扶光到底是怎么结婚的?”
陆白恍恍惚惚收回视线,无奈地笑了笑,“因为我爸欠了他一大笔钱,还不上,拿我去抵债了。”
“还有这种好事?!”
林意娇一怔,猛地起身要走。但因为喝多了四肢发软,很快就被陆白给拉了回来:“你干嘛呀?”
“我现在就让我爸去找季氏借钱!”林意娇努力扒拉着被她扯住的裙摆,倔强地非要起身,“向他借个十亿,不不不,借个一百亿然后赖账,这样我就可以献身去抵债了!”
“……”
等季扶光与林意寰赶来时,宴会现场早就空空如也,只剩两名醉得神志不清的姑娘。
林意娇喝酒又凶又急,早就不省人事,靠在陆白身上呼呼大睡。陆白稍稍好些,但也好不到哪去,一双直愣愣的美眸毫无焦距。
两人想不到会是这个场景,一时间都没了动作。
那名保镖忙上前解释:“是这样少爷……聚会已经结束了,可二小姐非要拉着这位小姐喝酒,不肯走。”
“……”林意寰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试探地问季扶光,“那现在,你带走一个我带走一个?”
季扶光没说什么,但脸上的表情放松了许多。他微微俯身,垂眸对陆白轻声道:“走吧落落,我们回去了。”
他毫不掩饰眼中的温柔,语气中的怜惜,林意寰在边上看得都有些失神。
整整过了七八秒,陆白才像终于接收到他的声音,视线呆滞地移到他英俊的脸上。紧接着吓了一跳,竟背过小身板,像只鸵鸟一般把头埋进了角落。
季扶光被她的反应弄懵了,片刻后忍不住低头轻笑。
“别躲了,小家伙。”他像是哄孩子一般,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我已经看到你了。”
*
四月末的轩城,万物复苏,春意浓郁。临近午夜,晚风将会所外的景观树吹得沙沙作响。
褚盈穿着高跟在寒风中立着,浑身上下冰凉透顶。
洪怀妄送的那台宝马并未收回,但因着今夜是酒局,她没有开车前来。谁知这儿位置偏僻,被林意娇清出场后,她在叫车软件上排了整整半个小时,才约到肯接单的车子。
这半个多小时里,她就幽幽躲在角落,看着今夜的宾客一个个被人节奏,面色晦暗不明。
奇耻大辱,莫过于此。
林意娇如此霸道地欺凌她,她却不得不忍,因为明面上她惹不起这个女人。可褚盈实在想不明白,林意娇之前分明恨陆白恨得咬牙,怎么转过头又与她交好?
正在她冻得瑟瑟发抖的时候,两辆黑车悄无声息停在路边。被簇拥着下来的两个男人,她都认识。
是季扶光与林意寰。
聚会都结束了,他们来这做什么?
褚盈很快就知道了答案,因为五分钟后,她看到季扶光揽着醉醺醺的陆白离开会所。
两人刚走到车边,陆白突然从季扶光怀中挣了出来,捂着嘴小跑了两步,蹲在路沿呕得天昏地暗。
她身上还披着男人的风衣,昂贵的布料就这么长长地拖在地上,与泥土灰尘混在一起。
季扶光竟无半分嫌弃,他也蹲了在边上,绅士地替她撩起长发,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陆白的脊背,试图让她好受一些。
那张俊美的脸全然不见往日冷漠,而是充满了关切与深情。
待陆白好不容易吐得舒服了一些,他又接过叶叙递来的纸巾和水,亲自将她的脸清理干净,这才将人半抱着上了车。
车子很快绝尘而去,尾灯闪烁,最终消失在浓雾弥漫的夜色之中。
褚盈在原地呆呆地站着,许久回不过神来。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季扶光与陆白的相处,在乔芸笙家中,在林意寰的订婚宴,在那次暴雨中送陆白回榕玺公馆,她都见过。
豪门夫妻,哪怕地位在悬殊,人前恩爱总是要的。
可她真的想不到,站在上流圈顶端的男人,背地里,竟可以这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个女人?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