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上朝上课,处理其他事宜。
莫怀同萧宁交往,越是深入了解越是不得不说?,这孩子年轻不假,实在沉得住气?。
说?来莫怀一把年纪的?人?,这能忍住什么话都不说?,也是忍得极为不容易。有好几回莫怀都想仔细地问问,萧宁的?想法。
可是,莫并回去后整个人?对问萧宁的?事绝口不提,这也就让莫怀心里都犯嘀咕了。
既然是孩子们自己都不提的?话,莫怀也不想多问。
况且就这些日子教萧宁下?来,莫并算是看明白了,萧宁能成为太女,那真是凭本?事。
当真让萧宁继承皇位,至少能保大昌繁盛百年!
萧家也不知道几世修来的?福分,竟然能得到这样的?女儿。
也是他们莫家没有福分,若不是莫忧,如今萧家所得之利,他们莫家必也会得分几分,而不会......
再多的?惋惜亦是无用,莫怀明了,事成定局,谁也休想能够改变。
而莫忧之死,他们亦左右为难得不知如何处置才好。
杀萧评报仇?真论起来是莫忧先对不起他们萧家,纵然是莫忧活着,他们当兄长的?也不敢说?,莫忧不会再做出不利于萧家之事。
若真是如此,他们才是真正的?没脸见人?。
“阿舅在长安住得还习惯吗?不如考虑举家迁来?”萧宁上完了课,小声地道一句,不难看出她的?期待。
“不好。你外祖不会愿意?。”莫怀立刻想起父亲,明了这桩事断不可能。
萧宁想出这个主意?,倒是为了莫家好,可惜了,他们家老父亲是不会答应,否则当年就不会离开京城。
“那得看请外祖来长安是为何而来,当官自然是不成,若是修史呢?修一部不偏不倚,为后世传颂的?史书。”萧宁从萧钤和卢氏处,都`得到对莫家的?外祖十分推崇的?答案,更道那是最最公道不过的?一人?。
既如此,不想出仕为官,不过是不想让天下?人?以莫忧为由,道他们莫家不会教人?。
可若是不当官,不必与人?相交,只需要埋头修史书呢?
萧宁相信,作?为一个男人?,没有一个会是全无野心的?人?,既如此,只要道中?人?的?心坎,他们谁都不会再推辞。
莫怀瞪眼睛,萧宁道:“阿舅来长安许久,难道不知朝廷早已?组织人?修史?”
那眼睛似在无声地询问,你们进长安以来都在干嘛了?
“没有仔细打听。”国家亲自住持修史这事,古今往来那是第一回,恰也正是因为如此,其实不太有人?放在心上,也不觉得这么一件事,值得他们惊奇,当然也无人?同莫怀说?一句。
他们想不到打听,旁人?想不到说?,这不就,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莫怀答完后,“你若是真想让你外祖来,可以考虑将部分整理出来的?史书给我几份,我给他送回去,他定然会按捺不住。”
只能说?,莫怀或许也并不想再回去,长安很?好,能让他看到光明美好的?未来,他们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是孩子们还年轻,将来的?日子还长着,就算他们家不能出仕,至少也可以积攒声望,有助于来日。
读书识字,成名门望族者,何尝不想在朝廷上一展抱负。
当年发生莫忧的?事,确实让他们愧对萧家,亦觉无颜见人?,齐家归隐,这一去就是十数年。
莫怀从不悔于当年归隐一事,可如今,他有儿女长成,亦须得为他们谋划。
他可以一生不出仕,却?不能要求孩子们终其一生都碌碌无为。
莫家本?也是世族,不管是谁都不会希望家道中?落。
退一步,退了十几年,退到现?在,也够了。接下?来该是让他们为后世准备的?时候。
三代不出仕,不过数十年,他将来或许会有机会看到他的?孙儿在这朝堂上崭露头角。想是有萧宁在,只要他们家儿孙成器,定然不成问题。
莫怀心动,又怎么能不为萧宁出谋献策。
“有何不可。”萧宁连连点头,十分同意?。
“准备准备。”一听萧宁同意?得爽快,立刻催促萧宁。
萧宁抬眼看了莫怀,总觉得这么一个舅舅一张严肃脸下?有着一颗逗比的?心。
“看我做甚?”莫怀说?完话,发现?萧宁一直盯着他不错眼,不由地摸了一把脸,“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萧宁敢跟莫怀说?实话吗?她怕说?出去挨揍。
莫怀自是不信,不过也没有再追问的?意?思,而且看了萧宁半响,最终还是忍不住于问,“那一位达侯,是你心之所喜?”
这个问题莫怀很?早就想问,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现?在好了,终于等到,无论如何也要问个明白。
萧宁道:“他是我所选的?太卿,心动之人?。”
莫怀问了也不曾想过萧宁会答得如此爽快,更是理所当然,但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愿你们共携手白头,永不相弃,千万,千万......”
千万什么,话是未出口,但萧宁明白。
莫忧的?事闹得太大,莫家心里搁着这事,没那么容易放下?。
萧宁宽慰地道:“我以诚待人?,选定了他,终此一生我定护他周全,不让旁人?辱他。”
莫怀本?能要点头,一眼看到萧宁,点头的?动作?一僵,差点把脖子扭了。
这话不该是郎君们说?的?吗?怎么会是萧宁来说?的?,疯了疯了,真是要疯了。
“你是女郎。”莫怀还是忍不住地提醒一句。
“我知道。身为女郎走到这一步诸多不易,正因如此,更要珍惜拥有的?一切。一个不在意?他人?异样目光,愿意?站在我身后的?人?,我理当护着他。”萧宁轻轻道来,其中?缘故,不仅仅是对程永宜的?心动,也是责任。
责任两?个字,或许很?多人?觉得,人?生短暂,若只是为了责任而活着,没有自我,何其苦。
可是,一个人?若是忘记自己的?责任,人?人?皆随心所欲,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为人?父之责;为人?子之责;为君之责;为臣之责;原就是相辅相成,也正是各种各样的?责任,才会构造成一个完整的?世界,虽有很?多恶,却?也有许多不自觉的?善。
萧宁愿意?担起她的?责任,这一切是她的?选择,她走到这一步心甘情愿受之。
莫怀依然不能适应萧宁用着郎君们的?语气?,说?着老气?横秋的?话。
这要是个郎君,他定会更欢喜。
“年纪轻轻,莫想得太多,你的?婚事,若是按我们家从前的?意?思,定是不乐意?。一个连父母都不知道是谁的?人?,只有一个姓氏,连名字都没有,再好,就家世这一条如何配得上你?”
莫怀说?到这儿那叫一个嫌弃,恨不得马上把人?揪过来打。
“然今日的?你,已?然不需要所谓的?门当户对,你能选寒门庶士出身的?人?为太卿,可见在你心中?,世族与寒门一样,你能激励寒门更上进。这对分解世族权势极有好处。”莫怀不糊涂,他虽不入朝,很?多事看得分明。
萧宁亦不否认,好处,就连程永宜自己都说?过选他的?好处,可见这点事瞒不过谁。
瞒也不用瞒,萧宁选人?只问心意?,若不是那一刻看着程永宜感受到从未有过的?怦然心动,她还未必决定得这般快。
莫怀这时候打量着萧宁,“你倒也是个什么话都敢说?的?。就算真要同意?这门亲事,也该避着人?再说?,何必急于一时。”
这是在说?萧宁当众拉程永宜小事手的?事吗?
萧宁浑不在意?地道:“那么多人?想知道我会选谁,我不过如他们所愿,并无不可。”
得了,他就别说?了,萧宁当众拉程永宜小手这事,不少人?背地里窃窃私语,说?的?自然不是什么好话,不外乎萧宁丝毫不矜持,没有半分女郎的?样儿。
他是听着觉得不甚入耳,亦不想萧宁继续再落人?口舌。
“从前的?事过了就过了,往后你要记着些,不宜太情绪外露。”莫怀没办法,这个时候只能这么叮嘱萧宁。
萧宁总不能跟莫怀争论这个话题,毕竟男.女有别这个事,就算是多年夫妻,有多少人?当众手拉手的??也就萧宁这么不拘小节,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接受。
话是人?说?的?,事也是人?做的?,怎么做,萧宁用不着处处跟人?禀告,莫怀的?叮嘱,且应一应他亦是无妨。
“唯。”萧宁不在意?忽悠人?,莫怀想听,他说?就是。
“殿下?。”玉毫突然急急行来,莫怀正满意?萧宁难得听话,嘴角笑意?尚未浮起,却?被人?打断。
萧宁并无避着莫怀之意?,只问玉毫道:“何事?”
玉毫亦不迟疑,立刻答道:“崔家又出事了。”
???最近崔家的?事是一桩接着一桩,从未停过,萧宁浑然不在意?,只道:“有话只管说?。”
“此事同忠国公有关。”玉毫拧紧眉头,崔家的?事,见怪不怪,长安的?人?都习惯了,可是另一个人?牵扯入其中?,这就让人?极度不能轻视。这也是玉毫着急的?原由。
“怎么与忠国公扯上关系?”萧宁想到宁琦远在边境,如何能与崔家人?扯上关系,玉毫听错说?错了?
“崔家那位崔伋与忠国公主通信,信件不知如何流传出来,情意?绵绵,如今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玉毫如实答来,内容令人?震惊之余,同样也必须考虑后果。
要知道宁箭战死沙场才不到一年,宁琦依然在孝中?,这个时候她与男子通信,情意?绵绵,这简直是不孝。
萧宁猛地站起来,“竖子竟敢!”
玉毫从未见过这样怒火中?烧的?萧宁,那恨不得食人?之肉,饮人?之血的?模样,饶是玉毫追随在萧宁身边多年,依然触目惊心。
“忠之一字,可不能只忠不孝。”莫怀闻之,第一反应便是如此。
萧宁立刻道:“此事定然有异。我道他下?作?,没有底线,却?还是小看了他。他是从何时盯上宁琦的??对了,上一回在登闻鼓前。”
细细分析事情可能发生的?时间,还有这样一个人?的?意?图,萧宁怒到了极致,这是不怒了?
不,压抑的?怒火最后爆发出来更可怕。
萧宁冷笑一声,“好,好。果真是好大的?手笔,敢闹出这一桩桩事来,是想改天换地?就凭他?”
“殿下?,眼下?该如何处置?”玉毫来禀,是为让萧宁拿个主意?,他好去安排诸事。
“请京兆府将崔伋下?狱。”萧宁当机立断,她还从未做过仗势欺人?之事,今日看来她须得破一破这个例,做一做仗势欺人?之事。
莫怀一听急忙劝道:“此事真假未辨,若是最后问出来,他们之间确有私情,此事当如何是好?”
显然并不希望萧宁为了此事卷入纷争中?,最后更可能成为众矢之的?。
“不会有私情。”萧宁斩钉截铁地回答,她相信宁琦,一如相信崔攸。
若不是宁琦远在边境,迅速请人?过来当面对质,立刻能够水落石出。
然有些人?或许就是吃准了,远在边境的?宁琦,无法在第一时间出面澄清,便用一些手段,以假乱真。
哼,打的?如意?好盘算,萧宁却?是要在第一时间将这些流言平息。
“殿下?,以言入罪,实不妥。”玉毫提醒。
“如今不是以言入罪,诬陷朝廷命官不孝,乱我边境将士名声,毁我大昌根基,岂可等闲视之。事由谁人?而起,当问责于何人?,若是他能证明他的?清白,我等着。”萧宁不可能一味让人?出招,招招落在她的?重?臣们身上,她倒是毫无反应。
崔伋,事至于此,他敢以自身出面,也要拖宁琦下?水。
女子出将入相,本?为天下?人?瞩目,她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盯着,若不迅速处置,任由影响,接下?来引发的?后果,只会比姚拾儿一事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宁虽然早料到有人?的?目的?并不简单,至于此才惊觉,何止是不简单,对方?未尝没有乱大昌江山之心。
“去。”萧宁一声吩咐,不容抗拒,玉毫不敢再多言,立刻前去办事。
莫怀亦想到后果,也正是因为如此,拿不准的?追问:“接下?来你欲何为?”
“诬陷朝廷命官,捉主角只是开始,彻查流言之始,只为找到究竟是谁传出这等不实之言。”萧宁不出手则矣,一出手,样样都已?想周全。
“崔家,我正愁没有光明正大的?机会走一趟。去请玉嫣来一趟。”玉嫣,萧宁料想这个时候的?玉嫣前往崔氏,必引起崔氏恐惧,那很?好,再好不过。
一个崔伋出了头,她倒要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是他的?同谋。
莫怀看着面容冷酷的?萧宁,这才意?识到,萧宁果然是大昌的?太女,这般模样,实在令人?不得不畏。
***
萧评依然是京兆府尹,玉毫前来,将萧宁要他办的?事说?来,萧评亦不问原由,立刻下?令将崔伋擒来。虽然为此,崔家皆是惶恐,亦是不解,为何,为何朝廷突然捉人?。
可惜,京兆府拿人?,无意?向崔氏解释。
崔氏,原本?朝中?有崔令和崔攸这两?位重?臣在,谁人?不敬他们三分。眼下?,崔令身死,崔攸被卷入德行有亏一事,就算处置未达,谁都不觉得崔攸还有翻身的?机会。
崔伋是个聪明人?,想笼络人?时,真没有他笼络不来的?人?。
崔家上下?,在崔令和崔攸相继出事后,如今倒是事事以崔伋为重?,谁都不曾料到,崔伋会突然被朝廷所拿,这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百思不得其解的?崔家人?,想救崔伋,也得有人?买他们的?账才行。
萧评这位明王,能一直为京兆府尹,既因他为亲王,又是皇帝兄长,也因他处事公正,心系百姓,断案公正,从不需要看任何人?的?脸色。崔氏的?面子,他愿意?给则给,不愿意?给,谁也奈何不得他。
随后,玉嫣带人?直入崔氏,奉命查查崔宅,第一个翻的?是崔攸的?院子,其他院子,每一处都翻了,崔伋的?院子也翻上一翻。
崔攸处倒是没有什么是她想要的?,旁的?地方?就不一样了,尤其是崔伋的?院子。
玉嫣在看到崔伋处不少香囊丝帕情诗时,眼中?闪过冷意?,不二话,全都拿走,对外却?不道半句。
自然,她这一趟来不仅仅是为了查出些什么,更是为了见一个人?,崔令的?妾侍楚氏。
楚氏长了一张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脸,话不用说?,怯生生的?望着你,好似你欺负了她。
男人?们倒是极喜于这样的?女子,可惜来的?人?是玉嫣。
“现?在是大好的?机会,一个崔伋本?来还能主主事,结果他非要作?死,敢和忠国公扯上关系,这是自寻死路。你既要毁了崔攸,该在这个时候让更多人?知道,他都做了什么丑事。”玉嫣面对楚氏,仅是提醒,让她千万好自为之,不可错失良机。
楚氏听到这话,本?来怯生生的?脸瞬间变了,冷峻地道:“我做事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不过提醒你一句,你既是求而不得想毁了这个男人?,倒是不必再犹豫,该让他死,就得让他死。崔令怎么死的?,难道你不比旁人?更清楚?”玉嫣另有所指,楚氏脸色一变,“你还想让我扣他一顶弑父的?罪名?”
“有些事既然开始,何必再惺惺作?态。与你有私为崔令所察,你们便杀人?灭口,理所当然。你若是不做,不如我告诉天下?人?,究竟是谁真正与你有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