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看到南与生的生活态度，看到他一家的幸福欢乐，心中忽然浮起一个问题。庸庸无碌的人生一定是可悲的么？拼搏进去的人生又一定是值得骄傲的么？

南晞顿了顿，又道：“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事业亲情不得兼顾。事业做大必然会占据家庭时间。南家人喜欢简单的幸福，便舍了荣华富贵。我爸说，赚钱简单，快乐才难。一辈子都活的快乐更是难上加难。以前我不懂父亲这些话，现在懂了。”

赚钱简单，快乐才难。

几年前的廖城若是听到这话，会寒着脸来一句大言不惭，站着说话不腰疼。赚钱若是简单，他就不会早出晚归，殚精竭虑了。赚钱若是简单，这世上就没有那么多穷人了。

但经历过，拥有过，失去过，才明白这八个字的真正意义。

欲望是深不见底的坑，钱多钱少没有一个标准衡量的数字。多少人一辈子做了金钱的奴隶，还在自鸣得意。

可悲的是，自己，就是这些奴隶中的一个。而快乐，你可曾真正拥有过？

困扰廖城很久的问题豁然有了答案，竟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醍醐灌顶。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闻已是曲中人。伯父的人生境界之高，是我这个俗人这辈不能达到的高度。”

南晞挑眉看向廖城，满眼意外：“真不敢想这样的话会从你的口中听到。”

廖城自嘲的“呵”了一口声：“以前的我也不敢想，将来有一天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这大概就是成长吧。”

成长会痛，无人幸免。

南晞不得不承认，廖城终于放下自负的优越感，跳出他的舒适圈，一点一点尝试着，变成更好的样子。

两个人又沉默了，不紧不慢的走了一段路。

一对老夫妻迎面走来，他们手挽着手，头发花白，步履蹒跚。

他们却穿的特别得体，老先生一身西装，左胸处的口袋露出一截白色的手帕。老夫人穿着精致的棉质旗袍，在肩头处披了一个厚厚的棉质格子披肩。

南晞和廖城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一起对这对老西投来羡慕尊敬的目光。

执子之手，白首偕老。他们就是最好的见证。看他们现在的样子，就知道一辈子都是幸福恩爱的。

老先生看到一对年轻人在看他们，便主动过来：“除夕快乐孩子们。能麻烦你们给我们照一张相么？”

南晞忙笑着道：“爷爷奶奶过年好。能给你们照相是我们的荣幸。”

老先生也笑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递给南晞：“那真是麻烦了，没有密码，打开相机就可以。”

南晞双手接过手机，点开相机的时候无意间戳到了相册。发现相册里竟有两千多张相片，而一眼看去，全是这对老夫妻的照片。

各种生活中的日常照，又不经意的抓拍，也有刻意的摆拍。

南晞随口一句：“爷爷奶奶可真时尚，我们年轻人都没有拍过这么多照片呢。”

老先生笑着道：“因为你们年轻啊，还有很多很多时间去直接感受彼此的美好。但奶奶时日无多了。我若是不趁着她在时候多拍一些相片，那以后没有她的日子我可不好过呦。”

南晞的笑猛地僵硬在脸上，这时候才注意到奶奶是过于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