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俊听他们两个的对话,却是越听越迷糊,这会儿不是讨论教训黑皮大汉的事吗?怎么扯到这个小寡妇身上了呢,而且现在这种形势,不是应该先帮别人解决当前的困难再说吗?
北门道人他们两个好像根本没有一点同情心,而于师叔吃了一次亏也没有再出手了,退在一边捂着手打算袖手旁观。
他们不管白俊也得管。
白俊这么想着便快步往前,一边粗着嗓子吼道:“放开那个女人,冲我过来。”
可是白俊刚走两步,就看见那个黑皮大汉突然扭头就跑,一边跑一边惊叫道:“鬼啊。”
他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好几次跌倒滚入沟中,爬起来又接着跑。
他来的时候有多么来势汹汹,跑的时候就有多么失魂落魄,看样子他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要不然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也不可能突然会害怕成这种样子。
黑皮大汉这个样子,却是把白俊整得很懵,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是黑皮大汉欺负一个弱小的寡妇吗?怎么这回好形势好像完全相反了呢?
“谢谢你小哥哥。”
一声小哥哥叫得白俊骨头都有点酥了。
这个寡妇真有点迷死人的风采啊。
就算是我这种还未经人事的小孩子,也会被这小寡妇给勾引上。
不过白俊也颇有点急智,念头转得也快,这小寡妇这么说了,我为什么不能跟她盘盘口呢?
于是白俊连忙摆手说道:“不必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应该做的。只不过这位姐姐,我们路过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天气又热,想上你家讨一口水喝。”
白俊说着往身后一指。
寡妇回头一看,便看见北门道人他们,人数挺多的,她倒是好像有点失望一般。
不过她还是带着我们一起去她的家里。
这个小寡妇的家不算太大,完全是石头垒成的,里面倒是打扫得挺干净的。
人情叹当中有句话叫做:贫家净扫地,贫女净梳头,人穷志不短,福气自然来。
像现在这个小寡妇这种,虽然说一个人寡居在村里,住的房子也低矮,但是只要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的,自己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自然就让人感觉到一种向上的力量。
小寡妇让我们坐在她家的八仙桌旁,给我们倒了几碗白开水,自己则是站在一边,看着我们喝水。
北门道人一边喝水一边跟小寡妇打听道:“我记得红岩村有一个叫做朱桂平的石匠,打墓碑的手艺很好,不知道现在还在没在?”
小寡妇一听北门道人打听朱桂平,眼圈却是一红:“你认识我爹?”
“以前见过面,那时候大家都还年轻呢,超英赶美大炼钢的时候那会,县里各个地方起小高炉。
好像都是请你爹去给打的底座,垒的高炉。想不到你就是他女儿啊,你爹现在还好吗?”
“走了。”小寡妇更咽一声说道,“要不是我爹走了,我也不会被红岩村的这些人这么欺负,他们就是看上了我爹留给我们的这点家业,才把我男人给害死了。”
“真有这样的事?”北门道人似乎有点激动,一拍桌子叫道,“还反了他们了,竟然敢欺负到我大侄女的头上。
大侄女你放心,我们就是你的娘家人,村里有谁敢欺负你,我们替你出头。”
这小寡妇本来眼窝子就浅,一听到北门道人这么一说,不由呜呜哭起来,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她自己备着的一条手巾都已经哭得能甩出水来了。
白俊也想不到小寡妇竟然是北门道人熟人的女儿,有了这到一层关系,对于红岩村人欺负这小寡妇的事情,白俊更加感觉义愤填膺起来。
小寡妇哭了一会儿,才抽抽嗒嗒的把她的身世给我们说了一遍。
这个小寡妇叫做朱红,就是石匠朱桂平的女儿。
朱桂平在世的时候,因为石匠的手艺精湛,在队里帮着打石头,赚工分的同时,也能赚点外快,倒也是攒下来了一大份的家业。
朱桂平老伴生了一个女儿朱红,之后不久就得病死了,朱桂平也是含辛茹苦的把朱红拉扯大,又招了一个女婿,这女婿本来就是红岩村的人,叫做洪松。
这洪松家里兄弟六个,大家都是土里刨食的老实农民,家里人口多,又都是大小伙子,吃得也多,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就把洪松送到朱家当学徒。
一来二去洪松就成了朱桂平家的上门女婿,本来小夫妻的日子过得挺好的,再加上朱桂平的帮衬,这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只不过好景不长,朱桂平长年打石头,得上了肺痨,这种病都是因为石头上的粉尘进入肺里导致的,越是手艺高超的石匠,越容易得这种病。
这年头这肺痨就是不治之症了,所以很快朱桂平就死了。
朱桂平死后不久,洪松的兄弟们就过来,也不知道给洪松灌了什么迷汤,竟然要洪松回洪家,不再当上门女婿。
而这年头本来上门女婿就是一种耻辱,要不是日子过不下去,洪松也不可能上朱家当上门女婿,于是很快心眼就被他的兄弟们给说活动了。
一开始洪松还跟朱红好好商量,但是后来他就越来越不耐烦了,说不通就开始动起手来。
可怜朱红从小被父亲宠成掌上明珠一般,结果父亲死后不久,就被自己丈夫给暴打。
经常打得头破血流的,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不仅洪松打她,洪家的兄弟有时候也过来对她吆五喝六,甚至动手动脚。
朱红一个弱女子,走投无路,举目无亲,就想到了自寻短见。
这红岩村四周都是红土山,朱红打算去爬到一座红土山往下跳,她一边哭一边爬,爬到山顶的时候哭累了也爬累了,竟然睡着了。
等一觉醒来,她死的念头淡去了,便又心生退意,下山回家了。
结果刚到家门口,就看见洪松用一根麻绳把自己给吊死在自家的门前,这会儿人已经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