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绮沙站在圆盘旁边,目光正盯着祭台,红色的光芒也掩盖不住她面容的苍白。
祭台之上,蜷缩着几十个活人。
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可他们都已经完全没有了人形。
他们此刻全都面容狰狞,形容枯槁,毫无血色。一张张脸,睁着猩红暴突出的眼球,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血一滴一滴,从祭台的凹槽里,向中央的圆盘上滴去。
痛苦和扭曲在他们身体上交织,整个祭坛看上去,仿若修罗地狱,令人不寒而栗。
只要将这血阵完成,一切就都结束了。
遇绮沙木然地立在祭坛前,目中闪着跳动的烛火,脸色越来越苍白,她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弧光斩”,细长的血线从她指缝中流出,她的眼神空洞又温柔。
她突然想起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到她还未去宗陵闭关修炼之前。
那时,她还住在云渺川,尽管身为碧冥家主的女儿,但是,却没有人将她当一个正常人看。他们耗尽心力栽培她,敬畏她身上的灵力,却只为了将她打造成一件合格的兵器。
兵器是不需要有感情的。
唯独哥哥,那个温暖的少年,抚摸她的头说,“我们沙,快要长成漂亮的女孩子了啊。”
没错,她还有个哥哥,只比她早出生半个时辰的哥哥。
他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遇间墨。这个名字,听上去就十分温暖,就像他的人一样。
她自生下来便天生灵力,天纵奇才,百年难遇。可她的这个双生子哥哥,却好像遗传了父亲,生下来便没有半点灵力和仙根。
但是,哥哥和父亲又不一样,他有温暖而又强大的内心。
他不能修炼阴阳道术,便每日待在自己的斋室内看书,画画。他笔下所绘之物,雄奇瑰丽,变化多端。如绝尘而去的谪仙人,如莲花池中灿生光,如朔风起兮深沉冷峻。
蕴含天地乾坤的灵气。
但她最喜欢他画的墨竹,铁划银钩,柔韧而刚劲,挺拔洒脱,风刮不倒,雪压不折。
仙根缺失,对于任何一个修道世家的子弟来说,都是致命的缺陷。但哥哥却从不介意自己仙根缺失这件事,好像只要看到她平安快乐,他就满足了。
有时,看到家中其他弟子意气风发地同室修炼,一起嬉笑打闹,一起论剑打蝉,她便会恨自己。
她甚至忍不住地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剥夺了他的灵力,所以他才会天生就缺失了仙根。
可是每当这个时候,哥哥便会将她拉到身边,轻轻地摸摸她的头,抚慰她道:“沙,不要自责。上天给你这样的力量,是为了让你去帮助更多的人。所以,沙才是需要承担更多的人啊。”
“沙,会很辛苦呢。”
“我不怕辛苦。”她忍着眼泪,便会像往常一样,小小的脑袋靠在他的膝盖上,仰起脸,亮晶晶地看着他,“哥哥会陪着我吗?”
“嗯。哥哥会一直陪着你的。”他弯着眼睛这么说。
“砰”地一声巨大的声响,石室钝重的大门被人从外撞开,一个微胖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
遇绮沙看到来人的瞬间,浑身的血液冲到了头顶。
怎么会?她明明已经使用幻术将他们都引到了“六壬阙”,还在“六壬阙”内设置了结界,他不可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遇晚舟脚步踉跄,嘴唇颤抖,看着面前的一切,满脸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你……你在……你在干什么?!”
遇绮沙压抑住心中的不安,嘶哑的声音冷道:“你怎么会识破我的幻术?”
遇晚舟扶住旁边的石柱,勉力稳住身体,“难怪,难怪六壬阙……”
“你已经去过六壬阙?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从我的结界出来!我明明设了两个时辰……”
这不可能,碧冥之内,没有人可以破得了她设的结界。
“你……你……你这个逆子!”遇晚舟气涌如山,猛烈地咳嗽起来,“你,你千方百计引我们去六壬阙,你在这里……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遇绮沙从震惊中回过神,看向他的眼神更是极其阴冷,她一字一句道:“解除魂缚!”
遇晚舟犹如被人当头一棒。
“你知不知道,你若解除魂缚,会有什么后果?一旦解除魂缚,不仅仅是你,还有我们整个碧冥家,都要为你的行为付出代价!!”
遇绮沙闻言,唇边却浮起嘲讽的一笑,“父亲,碧冥家早就该付出代价了。”
“你……你,你说什么!”
“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应该很清楚。”遇绮沙的声音冷得就像来自地狱,“是你,亲手把他送上了祭台,是你,让他的魂魄锁在弧光斩里,无□□回!”
遇晚舟惊怒交加,脸上青筋暴起,“我当时也是迫于情势!如果不那样做,碧冥家族迟早会衰败,永无翻身之日!我是为了你,为了碧冥家的繁荣昌盛!”
或许是太过愤怒和震惊,他甚至都忘了问,她是如何得知解除魂缚之法?
魂缚之术是碧冥秘术,世代只有家主相传,而这些,他根本从来没有告诉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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