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魄嘻嘻一笑道:“呵呵,也是。今晚公不作美,连这月中仙子也避而不见,确实有些煞风景。”杏娘抬头望了望西边的空,月初时分,正是一钩新月挂边的时候,可是今残云笼月,连一丝星光都不见,杏娘的心情也随之蒙了一层阴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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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晚了花匠还在锄耘?”回雪清廊与墨梅园一墙之隔,杏娘闻着园中有动静,细听来好似有人在抡锄劳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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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月魄略一思忖道,“那是我们的‘白净先生’在葬花呢。白日不知从哪飞来了两只不知高低的雀儿,竟把吴九爷送咱们五爷的一株红梅给啄了,这花残凉是事,只可惜了九爷的一片心意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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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娘和缃面面相觑,总觉得月魄这话里有话,甚至还有一丝指桑骂槐的意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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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你和日魂哥失职了啊,你俩司阍,岂可让这两只雀儿私闯门户呢。”缃眨了眨眼睛,半是揶揄地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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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别有深意地嘿嘿一笑道:“网恢恢,也难保有漏网之鱼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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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娘微觑一眼道:“鱼网鸿离,你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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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得极是。”月魄微微颔首道:“来娘子此行,也不是一无所获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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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心照不宣地相顾一眼,然后迈步离开了回雪清廊,向着墨梅园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那一缕疏淡的梅香在寂静的夜里缓缓地流淌着,就像那一片朦胧的月光,似有若无之间,已将这一片神秘的土地浸染地妙趣横生而富有诗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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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得老远,杏娘还仿佛听到了月魄口中那位称作“白净先生”的一声叹息,落花逐流水,恨不相逢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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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至门口,月魄躬身道:“娘子,到了。月魄就送到这儿了。”见杏娘和缃脸上似有踌躇之色,又道:“放心吧,由此门出,万无一失。”杏娘微微颔首,以表谢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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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突然,月魄叫住了杏娘,“请恕月魄多嘴。出了这门,千万别跟任何人起今日之事,切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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缃闻言,撇了撇嘴,蛾眉一扬,嗤笑道:“怎么,怕我们抖搂了你们墨门的秘密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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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是怕他们来谋害我们,而是怕他们谋害你们。这江湖上要走我们墨家大门的人不少,进的来出的去的却没几个人。如若有人知道你们此番平安而归,恐怕不出几日便会有人找上你们,娘子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自然不会与他们什么,可娘子有所不知,他们这些人不择手段,还心狠手辣,若是你们不,他们必不会善罢甘休。与其到时在信义与自家性命之间做那两难抉择,还不如趁现在起做个闷嘴葫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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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这番推心置腹的劝诫,俨然一名长者的口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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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自身计,月魄兄弟的这番告诫,杏娘定然是要遵从的。”杏娘看着月魄,心里既是惊异又是叹服:一门童,竟也如此深谙事物,这墨门,果然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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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魄朝缃看了一眼,缃抬头见二人都等着自己表态,只好敷衍着道:“娘子什么做什么,我便也什么做什么,娘子不做什么不什么,我自然也不会去做去的。今朝的事儿,早就烂在我肚子里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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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月魄不甚满意地追问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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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缃瞪了月魄一眼,复又勉强地补充道,“我是葫芦,不是糊涂,这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岂会胡乱与他人去。我若了,就叫我变成那没嘴的葫芦,一辈子都不出话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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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不话?那可是难受的紧。”杏娘取笑道,在她看来,这个惩罚对缃来可是极残忍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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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月魄将信将疑地瞟了缃一眼,举手道,“二位娘子慢走。夜色已深,昏黑地的,看不清道路,这一盏花灯,就代月魄护送两位娘子一程吧。”完,便将手中的杏花灯恭恭敬敬地递到了缃的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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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就此作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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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提着杏花灯一步一步往前走,道路在杏娘的脚步下一点一点地向前延伸出去,花灯照不见路的尽头,只照见安静的赤后汐一点一点地向两边退开,恭敬地为二人让出了一条道路,可那一双幽黑而深邃的眼睛则一直警惕地窥看着二人,似乎在防备二人再生出什么举动来,又似乎在保护二人再遭什么不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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